揚城二職給高三美術專業的提前放了假,這三天就讓他們回家自主複習,高三年級的其他專業還沒有放假,他們不參加普通高考,等待他們的,是7月21號的技能文化高考。
本來校內就沒什麼人,高三美術班一走,在校人數就減了一百來個,偌大的校園愈發空蕩。
美術聯考過後,有一次校考,這算是給聯考成績不佳的學生一次補救的機會,徐幼之和賀知裡在中央美院的校考那兒分別取得了第四和第一的名次,接下來平穩度過高考,正常發揮,就差不多了。
這幾天賀知裡在家複習倒複習的少,從某種情況上來說,他和徐幼之也挺像的,在重大的考試之前,這倆傢伙完全沒有一絲一毫複習的慾望。
自小就這樣。
徐幼之小學時期末考,其他人都在家裡認真的複習備考,就她一個人照樣玩兒,上樹救貓,下水捉魚,爬床底卡自己。
性子活潑跳躍,從來不把正經事放眼裡。
所以他也不知道,這樣一個性格的小姑娘,是怎麼成為國際知名設計師Liz,以及火極一時的大神作者聞鹿的。
他一直都覺得,徐幼之身上是有東西的。
她出生於一個幸福而有能力的家庭,這種幸福和能力,足夠她在其他孩子中規中矩的生活時,去領略些別的東西,去領略春花,領略秋月,領略夏日,領略冬雪。
在歡快而單純的玩鬧年紀,徐幼之已經會用這雙澄澈的眼睛,去觀察萬物,體會萬物。
不知從哪個方向來的風輕釦玻璃,在同齡人的耳朵裡只是呲哇亂叫,但在她的筆下,是風在徵得撫進來的同意,清風徐來,山泉輕盈流淌過。
她的思維發散而自由,徐盛章和林稚疼她歸疼她,寵她歸寵她,卻並不縱容,這份愛來的理智而不缺感性,給她自己去寬闊眼界的機會,引導時不壓抑她的天性,這才養出了一個優秀而自信的徐幼之。
他的徐幼之。
他的又又。
時間緩慢輕淌,一切都在按部就班井然有序的進行著,夜色暗沉撩人,徐幼之悠哉悠哉的坐在自家庭院的藤椅上,白軟懶倦的貓伏在少女的膝前,毛軟的尾巴一蕩一蕩的掃,慵懶的眯著眼睛。
徐幼之一襲小白裙,裙下是筆直而修長的腿,她一手抱貓,一手拿著澆花的小花壺,姿態閒適而悠哉,鼻樑上架了一副防藍光的眼鏡,半闔著眼睛,手上就差搖個蒲扇了。
“……”
她的安定就像是燥意遊走時,偶然聽見的細水長流,這份悠哉把賀知裡心底最後的那一丁點兒關於高考的緊張吹散,少年迎著悶熱的晚風站定,夏夜繁星折光,映在瞳底。
他走過去,在徐幼之身側坐下。
腳尖輕點地,竹色的藤椅微微晃悠。
徐幼之微微睜了眼,眉骨一挑:“怎麼,一時不見如隔三秋?”
“不是。”
賀知裡與她十指輕輕釦,溫熱的指腹碾磨微捻,他也不看徐幼之,就這麼靜靜的坐著,他開口,聲音低軟,目光隨意停留在某一個點。
他說:“我只是覺得,你在身邊,我只要看著你,就會覺得很安心。”
高考畢竟是個人生的分水嶺,他怕自己考不上。
他頹了挺久的。
他覺得學習沒有用,努力沒有用,他知道自己這麼想不對,這麼做也不對,但他就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
他認真了,他努力了,可他身邊的人,依舊在一個一個的離開他。
他在轉來職高後,掉了挺大一部分課程,徐幼之回到他身邊後,他才安了心。
來了職高努力的這麼些時間,也不過只是希望,他和徐幼之之間的差距縮小一點。
小一點,再小一點。
少年周身氤氳的情緒略微顯得低落了些,徐幼之反手把他的腦袋摁在自己的肩上,隨手把澆花的壺丟到一旁,指尖還沾了水,搓搓對方的腦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