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無言。
林夠在副駕駛座上閉眼小憩,賀知裡盯著窗外,指節微蜷,蹭了蹭鼻翼,面無表情,看上去有點心思沉然。
返回民宿時已是晚上十點,徐幼之回房洗了個澡,順帶又和晏斯商量了點事兒,隨後裹著外套在外面站了會兒,一側頭,視線正好和賀知裡對上。
夜色暗茫,光線暗淡,他站在不遠處,黑暗隱沒了少年頎長的身形。
她莫名覺得賀知裡的情緒不對,朝他走了幾步,指尖從袖口處探出來,去摸摸他的臉:“穿這麼少,你不冷麼?”
“你下次,能不能別這麼玩兒我。”
賀知裡凸起的喉結上下動了一下,下顎收斂,身上縈著淡淡的菸草味。
他的聲音有點低。
徐幼之覺得好他媽冤枉,她一臉震驚的抬眼看他,陪他站在暗沉的漆黑處,一隻手指了指自己:“我什麼時候玩兒你了?”
離得近了,徐幼之才看見少年指間燃著的煙火,他垂著眼睛,看她一步步的走到自己面前來,情緒好像很平靜,開口時嗓音卻帶了略微的沙啞。
“……對方是何婉的話,我不一定能護得住你。”
他垂著眼睛,指節輕蜷,輕輕觸了觸自己的眼睫。
有點挫敗的委屈,又有點自責。
他自責自己為什麼還不夠強大,連讓她肆無忌憚的資本都沒有。
徐幼之從小就肆無忌憚,下水上樹無所不能,興致來了就跟狗狗對著吵架,然後被那狗追了三條街,最後小腿上被咬了一口,賀知裡看到她流那麼多血的時候整個人瞬間嚇懵了,倒是她,還能一臉淡定的去打針。
她行事肆意張揚,不太愛考慮後果,“車到山前必有路”是她的人生信仰,那個時候她總漫不經心,脾氣不好,對些刻板的事情向來熱情不大,她做過的事情都還挺叛逆的,那段時間他就常跟在她身後擔驚受怕,唯恐她一個不小心,自己就把自己恁死了。
他猶豫了一會兒,又低著嗓子,啞聲說:“徐幼之,我真挺怕的。”
“你……”
少年身上淺香冷淡,又摻了點菸草的味道,徐幼之離近了些,他身上的淡香就不住的縈繞在她的鼻尖,徐幼之往前湊了湊,隨後就忽然反應過來……
——自己這樣好像個變態。
她好像自小就喜歡抱著他,喜歡聞對方周身縈著的,如同山間林霧的清冷淺香,淺香又像是帶著他身上的體溫。她那個時候詞彙不多,只知道賀知裡身上好香,她喜歡這個味道。
後來,她也不經意的聞到過挺多人衣服上的淡香,些許溫柔和清冽,但卻少了那種,能讓她安心,讓她覺得感受到暖意的溫度。
“賀知裡,”徐幼之輕輕摸了摸他的腦袋,內心情感氾濫,“你放心,在你能保護我之前,我會好好保護自己的。”
她依舊意識不到,就在這短短的,煙燃盡的十幾分鍾時間裡,少年就頂著風站在這兒,抬著眼,盯著二樓亮起來的某個視窗,內心的情感翻湧,情緒亂成了漩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