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老師問:“沒有,為什麼不去借一件?”
邵興旺回答:“我不知道誰有?”
“你們這些大學生,各個書呆子。”
“年輕人,火氣大,大冬天穿得少,看起來很酷哦!凍感冒了,就不酷了!”
“我們這些老傢伙,已經沒有火氣了,各個都怕冷。”
“來,你坐最中間,我們圍著你坐,大家緊挨著,能好點。”
七個人就像一瓣大蒜,將邵興旺緊緊圍繞在中間。邵興旺感覺到了溫暖,可沒帶帽子的他依然被凜冽的寒風吹得睜不開眼睛。
車速慢了下來,最終靠路邊停了下來。司機師傅把自己的**帽子從玻璃窗遞出來。
邵興旺顧不得這油呼呼,帶著酸臭味道的帽子,接過來直接扣在頭上,這才發現自己的腦袋有了一絲溫暖。
車廂裡裝滿了冰冷的溼漉漉的死魚。已經沒有地方可坐了。每兩個小時,從分廠到總廠有一趟免費班車,除了張主任,七個人上了班車。
這時,邵興旺才明白大夥兒為什麼要趕時間了。如果錯過了這趟車,要回學校,就需要在分廠大門口等兩小時後的那趟車了。而那趟是許多工人下班後回總廠家屬區的車,邵興旺和他的同事能不能擠上去,還真不好說。
下午四點,張主任和學校七位小夥子,將一車魚,從北郊靶場拉回來。張主任從辦公室取來報紙,其他人從車廂開始下魚。
這分魚的場面,就和原始社會時期,獵人打獵歸來,在樹葉子上分肉的場面差不多。
半張報紙放一堆魚,大魚放五條,稍小一點放八條。加上總務主任一共八個人,花了一小時,才將一車魚分配完畢。
除了渾身冒汗,眾人身上還散發著魚腥臭味。
145名教職工,145堆魚。按一年級到六年級順序一字排開。遠遠望去,好像一群死魚在進行體操表演。
張主任將哨子銜在嘴裡。老師們已站在操場邊上,就像馬拉松運動員一樣,急切地等待著裁判員槍聲。槍聲只要響起,大夥兒就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衝進操場,挑選大魚。
有人提前越線搶跑,被張主任呵斥著退回到操場邊。邵興旺看到這滑稽的一幕,感到非常搞笑。他不明白有錢的城裡人為了第一時間能夠爭搶到大魚,而要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跑進操場?
邵興旺憋了一泡尿,這個時候正想去趟廁所,於是轉身朝操場外走去。
“嘀——”總務處張主任的哨聲響了,在邵興旺轉身離開操場的那一刻終於響了。頓時,一百多位搶魚的運動員,從操場東西兩個方向朝操場中間衝來。瞬間,一場人魚爭奪戰開演了。
奪魚之戰開始得快,結束得也快。一泡尿撒完之後,邵興旺再來操場時,發現魚已經一條不剩,倒是滿操場的破爛報紙,在寒風中翻滾著,朝牆角聚集。
我的魚呢?我還沒領呢,誰把我的魚領走了?邵興旺站在空落落的操場上一臉無奈。他想,肯定有人將兩堆魚裝進了隨身攜帶的同一個袋子。
張主任走了過來,看到邵興旺一臉茫然地望著操場,拍了拍他的肩膀問:“怎麼了?”
邵興旺:“沒,沒什麼。”
張主任:“哎!年年有魚,年年都這樣。我已經見怪不怪了。”
邵興旺:“鄉下也有哄搶糧食的事情,不過聽父親說,那是解放前,鬧饑荒的年月。”
張主任沒有再接邵興旺的話,而是將話題引到了別處:“校門口牆角的那個瘋女人看見了嗎?”
邵興旺:“看見了,已經半個月了。”
張主任:“今天算了,明天下午放學後,咱們一起把她攆到別地去。校長給我說了多次。這瘋女人老呆在校門口,不是個事兒啊?萬一,哎,還是別萬一了?大秦這地方邪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