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幹不了,那也幹不成。你說咱幹啥?”
趙雨荷有點生氣,朝邵興旺噘嘴,把手上給雞餵食的葫蘆瓢也扔在一邊,坐在房簷下的小方凳子上,雙手託著腮幫子不說話。
邵興旺走過去,蹲在妻子荷花跟前,說:“花兒,生氣啦?”
“嗯,生氣了。”趙雨荷白了丈夫邵興旺一眼,把頭扭向了一邊。
“這樣吧。我在家裡那畝水田種菜,你再買些小雞仔,擴大一下養殖規模。咱們先試上一年,如果真的收入不行,我還想回城,幹我的老本行。你看咋樣。”邵興旺說。
“種菜你是行家,養雞我是行家。我看可以,但你是知道的,和教書相比,這些活要辛苦很多,你要做好吃苦的準備。”趙雨荷心疼地對他的狗子哥說。
“瞧你說的。好像這樣的農活我沒幹過一樣。我是鄉下人,和你一樣。只不過一個偶然的機會考上了大學,到城市裡當了一個教書的先生。”邵興旺笑著對趙雨荷說,“骨子裡,我還是一個農民。我愛農村,喜歡住在鄉下。喜歡這裡清晰的空氣,喜歡這裡優美的環境,喜歡一望無際的綠色,喜歡吃剛採摘下來的蔬菜和水果。這是城裡人做夢都想擁有的東西,鄉下人卻天天擁有。但我就不明白,為什麼鄉下人總是嚮往城市的生活?”
“說話不嫌腰疼。”趙雨荷說,“你真的不知道嗎?鄉下人掙個錢有多艱難你不知道嗎?日子過得多麼緊張你難道不清楚嗎?清新的空氣、優美的環境、一望無際的綠色,能當飯吃,能當衣穿嗎?只有你們這些文人,或者吃飽喝足了的有錢人,才會想這些浪漫的事情。鄉下人在想,怎麼樣能多掙一點錢,給孩子把學費交了,把漏雨的房子修一修,給兒子娶個媳婦的錢還沒有著落呢?好了,我不說了。再說下去,估計你又嫌棄了。”
“鄉下人來錢的渠道單一,日子普遍過得辛苦。這個我當然知道。我生在鄉下,長在鄉下,沒有人比我更清楚這一點。”邵興旺反駁說。
“知道就好。那咱們就好好過日子,好好勞動。咱掙不來大錢,別瞧不起小錢啊!”趙雨荷說。
“是!夫人。”邵興旺說,“大錢掙不上,咱掙小錢。”
趙雨荷“噗嗤”一笑,站起來對邵興旺說:“我去做飯,你接著餵雞。”
妻子趙雨荷的一句話,讓邵興旺陷入到了沉思當中。
未來的日子,他不是沒有想過,而是現在還理不出個頭緒來。
徹徹底底和自己的好女人一起,當個農民。一輩子生活在鄉下,還是調整心態重新回城,繼續放老師,幹教育。
邵興旺陷入到一種自我矛盾中。
對於老丈人趙德奎而言,離了婚的趙雨荷能嫁給自己的心上人邵興旺,總算讓他彌補了對女兒的虧欠。可邵振邦卻覺得,自己辛辛苦苦供養出來的大學生卻回鄉當了農民,還娶了一個離過婚的二手女人。
他對這個不爭氣的兒子失望透了。當女兒病死之後,他便與自己唯一的兒子斷絕了父子關係,這一晃三年都過去了。
邵興旺想家的時候,只能去菜地轉轉。他已經明顯感覺到父母親已經幹不動了。
菜地裡的菜越來越少,長相也越來越差。
每個月,邵興旺都會和妻子趙雨荷利用晚上時間,悄悄回到邵家棚。
邵興旺在家門外,趙雨荷悄悄推門進去,將口袋裡的錢塞給自己的婆婆。
邵振邦看見兒媳婦,不打招呼,也不吭氣,任由趙雨荷走進門來。
婆婆劉雲朵送兒媳出門來。在趙雨荷拐過牆角的時候,每次都能看見兒子邵興旺寬闊的背影。母親劉雲朵總免不了要抹一把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