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姜少白離去的背影,風中還殘留著幾絲冷冽的寒氣,楊名一臉茫然地站在原地,不明所以,甚至還有些生氣。
“什麼意思嘛?問了我一些莫名其妙的問題,還說一定贏我?公子姜少白這是想要幹什麼啊?”回憶著姜少白剛才所說的話,楊名心中甚是疑惑不明,於是,埋怨地小聲嘀咕道。
一旁的歆兒聽到了少年抱怨的話,她小臉有些沉重,抬頭望了一眼姜少白遠去的背影,少女慢慢走到楊名面前,然後對他說道:“楊名,對於王兄剛才問的問題,他說的話,你一定感到很迷惑,是吧?但是,我明白王兄的意思。”
歆兒略微停頓,然後她抬起認真的小臉,眼神之中忽然多了一抹沉重之色,望著少女如此鄭重的模樣,楊名微微一驚,旋即挺直了身子,臉色也變得嚴肅了許多。
歆兒向楊名說道:“楊名,你聽說我王兄的故事嘛?其實,姜少白並不是我父王的孩子,也不是我真的王兄,他其實出身於將門世家,是前驃騎將軍丁將軍的小兒子……”
歆兒向楊名講述了姜少白的身世:姜少白並非是姜氏王族,他原姓丁,是姜國前驃騎將軍丁將軍的小兒子,將門之子。事情發生在七年前,那時因為邊境之爭,榮國悍然向姜國發動戰爭,戰爭剛開始,姜國因為準備不足,接連兵敗,榮國軍隊趁機攻破了姜國邊關,入侵姜國境內,當時榮國大軍氣焰正盛,欲乘勝追擊,誓要一舉佔領整個姜國。
榮國大軍三萬餘士兵,攻陷了邊關之後,迅速向姜國腹地進逼,兩日之內,又連續攻陷了姜國一十五城,姜國共三十二城池,幾乎近一半國土淪陷。榮國軍隊勢如破竹,繼續向姜國國都逼來,榮軍很快打到了“奉陽城”,這是護衛姜國國都的最後一道屏障,一旦“奉陽城”失守,榮軍便可長驅直入,直逼國都。國都危矣,王宮危矣,姜國也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當時,守衛“奉陽城”的正是姜國驃騎將軍,丁泰將軍。他收攏前方潰敗的姜國士兵,共三千士兵,全部集結於“奉陽城”,做好了死守城池的準備。
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丁泰將軍親率士兵,浴血奮戰,死守“奉陽城”,不讓榮軍越過城池一步。榮軍三萬大軍圍攻“奉陽城”整整一個月,他們用盡了各種辦法,甚至放火燒城,榮軍白天毀掉了城牆,而到了晚上,姜國計程車兵便用磚頭和石塊又將城牆修補好了,如此進攻了一個月,榮軍卻是遲遲未能攻破城門。
而這時,趁著榮軍圍攻“奉陽城”之際,姜國得以喘息,大將軍柳忱重整軍隊,同時,姜國又得到了安世策的獻策幫助,姜國士兵順利繞到榮軍背後,發起突然偷襲,燒燬了他們的輜重糧食,大敗榮軍。最後,榮軍徹底戰敗,三萬大軍損失大半,最後僅剩不到一萬人,灰溜溜的逃出了姜國。
而當柳忱大將軍率領援兵抵達“奉陽城”時,卻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城牆已損壞大半,好幾處破了大洞,緊靠著幾塊木板支撐著,木板的旁邊是幾十名姜國士兵的屍體,他們死了,可是他們的雙手都還緊緊地撐著木板。走進城內,登上城牆,遍地都是士兵的屍體,鮮血染紅了城牆,新的血,舊的血,紅色的,還有被大火燒得焦黑的,各種悽慘的顏色染滿了地面,“奉陽城”已然變成了一座死城。
柳忱連忙尋找丁泰將軍的蹤影,可是等他找到時,丁泰將軍已經戰死了,他的身體立在城牆之上,猶如屹立不倒的豐碑,他右手持著姜國的烈馬大旗,雙眼大睜,怒視著正前方,走近時,彷彿還能聽到他向士兵下達“堅守城池”的命令。
“丁將軍,我們贏了,榮國人戰敗了。”柳忱含淚為丁泰將軍合上了眼睛,命人將他的遺體送回國都。
“奉陽城”之戰,守衛城池的三千士兵,最後只活下來了十幾人,守軍將領丁泰將軍為國捐軀,不僅如此,還有他的三個兒子,兩個弟弟,全都戰死在了奉陽城。丁家男兒,除了當時僅七歲的姜少白留在家中外,全部為國犧牲。何等忠義!何等壯烈!
如果沒有丁泰將軍率領三千士兵,血戰“奉陽城”,死守城池,用生命拖住了榮軍一個多月,國都恐怕早已淪陷,姜國也恐怕早已亡國!可以說,是丁泰將軍,還有那三千姜國士兵,拯救了姜國。
丁泰,還有他家人的遺體,送回了國都。當聞訊丁泰,還有三個兒子戰死的噩耗後,丁泰的夫人傷痛欲絕,在丁泰將軍遺體送回府後,丁夫人在牌位前撞頭而亡,追隨夫君同去黃泉。姜王深感丁家忠義,欽賜“一門忠烈”,併為丁泰將軍舉行國葬,全城縞素。
可憐當時只有七歲的姜少白,小小年紀便先後失去了父親,哥哥,叔叔,最後連母親也去了。姜王念及丁家的忠烈與救國之功,便將他領回王宮,收為義子,欽賜姜姓。這便就是姜國公子,姜少白!
“當時,王兄進來王宮的時候,他只有七歲,而我才五歲,那時的我還太年幼,什麼都不知道,只當是父王為了找了一個新的哥哥,陪我來玩耍。當我滿心歡喜的去迎接我這位新哥哥的時候,他卻是一臉哀傷,眼角還掛著淚痕,但是到了第二天,他臉上便沒有了悲傷,眼睛中也沒有了淚水,只有像冰一般的冷漠與堅毅。”歆兒回憶著當初姜少白剛剛進入王宮時的場景,說道。
“從那之後,王兄沒有再哭過,也沒有笑過,他每日做的事情便只有兩樣,讀書與修煉。就像吃飯與睡覺,無論酷暑嚴寒,數年來如一日,他從未間斷過。我從來沒有見過比王兄更加努力的人,學院的人都說王兄是修武學院百年難遇的天才,但是隻有我一個人知道,其實,王兄並不是一個天才,他只是比其他人更加努力,努力十倍,百倍。每日天不亮,他就起床讀書,修煉,一個七歲的孩子,便每天用拳頭捶打石頭一千次,踢腿石柱一千次,他的手破了,腳爛了,王兄都不曾叫苦過,他一直默默忍受。後來,王兄順利進入修武學院,一鳴驚人,所有人都覺得王兄是天降奇才,罕見的天才,但我知道為了這一天,王兄付出了多少血淚,那是整整五年努力的沉積。”少女眼角含著淚水,繼續說道。
“那時我還不理解王兄為什麼這麼努力,後來我長大了,聽父王講起王兄的身世後,我明白了,王兄一直努力變強,是為了保護姜國。他的父親,哥哥們,捨棄了生命而至死捍衛的國家。為了姜國,王兄不能輸,他也不會輸,因為王兄的身後肩負著整個姜國。楊名,我知道你很強,你是一個真正的天才,但是,這一次,我認為你贏不了王兄。”
歆兒掩著淚水,向楊名訴說著一切。
聽完歆兒的話,楊名怔住了,他站在原地,許久,許久……
少年明白了,為什麼姜少白要問自己這樣的問題,“為什麼要變強?”,楊名是為了要登上巔峰,成為最強者,而姜少白卻不一樣,他不是為了自己,他是為了姜國,為了保護姜國,他必須要變強。
一般來說,主動要比被迫的好,因為你是心甘情願,而他卻有些“被逼無奈”。可是,在變強的道路上,在戰鬥的生死之間,“被逼無奈”卻更能爆發出驚人的力量,因為姜少白沒有退路,他必須要變強,這份“無奈”能迫使他激發出全部的潛能,勤加修煉,在戰鬥時,更是可以讓他拼死血戰。
有人說,當要保護一個人的時候,能讓你激發出前所未有的力量,使你變得更加強大,而當你想要保護一個國家,守護千千萬萬人的時候,這便是就“千千萬萬”倍的力量。
這一晚,楊名躺在床上,卻是無心睡眠,與姜少白相比,他忽然覺得自己是一個自私、狹隘的“小人”,姜少白胸懷國家,而我卻只是為了自己,其實,楊名心中也想著姜國,也知報國之情,只是沒有姜少白那般強烈。
這時,祖澤察覺到了少年心中迷茫,便是顯出了身,他飄到少年面前,說道:“少主,您不想姜少白那般有強烈的報國之情,這也是難免的,因為您並非是姜國人氏。您是家族的後人,您要變強,是為了要重振家族,您身上的重任一點都不比姜少白的輕啊。”
聽著祖澤安慰的話,楊名卻是沒有一點釋懷,他請搖了搖頭,苦笑一聲,說道:“這不一樣啊。祖澤,你跟我說的家族,實在是太遙遠,太飄渺了,是我不曾擁有過的。對於你說的家族,還有我的父母,我更是一點記憶都沒有。但是,姜國對於姜少白來說,卻是實實在在的,那是他的家,是他的父親和兄長們用生命守衛的家啊,那些記憶都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腦海裡,激勵他不斷變強,激勵他必須要贏,這不是我能與之相比的啊。”
說著,楊名忍不住長嘆一口氣,道:“祖澤,我現在心裡真的好亂,好緊張,我甚至感到害怕,我覺得我贏不了姜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