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鬼是可以變成鬼身的,飄飄然的消失,飄飄然的出現,若是霜濃真的一點兒也不喜歡他,又為什麼這個時候不消失呢?
他拉過霜濃的手,在她的手心裡,落下一個炙熱的吻。
霜濃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她似乎沒想到,這個男人好像的確很喜歡她。
她也的確很喜歡這個男人,只是……
只是他似乎不明白,人與鬼之間的隔閡,遠比他想象中的要大很多。
她忽然忍不住嘆了口氣。
楚留香道:“為什麼嘆氣?”
霜濃道:“難道你不知道,一隻鬼若是纏上一個人,這個人遲早都是要死的。”
楚留香噗嗤一聲笑了。
他很輕松地聳了聳肩,道:“難道你不知道,即使沒有鬼纏上人,一個人也是遲早都要死的。”
霜濃似笑非笑:“你說真的?”
楚留香反問道:“這難道不是一句實話?”
霜濃的手忽然觸碰上了楚留香的胸膛。
他的胸膛火熱,心髒在胸膛裡一下一下的跳動。
霜濃那根冷冰冰的手指,抵在了他的心口之上,有一種令人無法忽視的陰寒冷意。
對於一個武林高手來說,彷彿心口、咽喉等各處死穴,簡直就是像吃飯喝酒一樣的自然,楚留香雖然看著是一個鬆弛的人,但自然也絕不可能缺少應有的警惕心,霜濃的手指冰冷、指甲尖利,輕而易舉地在他的心口之上劃出一點輕輕地血痕來。
楚留香幾乎反射性地想要抓住她的手了。
但他忍住了。
他渾身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喊著些什麼,但他一眨不眨地盯著霜濃,任由她尖利的手指在動作,好似就算此時此刻她要把他的心給直接挖出來,那他也絕不會眨一下眼睛。
愛情似乎本就是一種很需要勇氣的東西。
一個人若是想要抱得美人歸,好似總需要付出一些超乎尋常的東西。
此時此刻,楚留香身上的那一種血性已被激發起來了,他也很清楚,霜濃這是在用另外一種法子來試探他。
心口處的刺痛慢慢變得明顯起來,皮肉好似是被灼燒一般,一種令人難以忍受的灼痛從傷口處散開,只令他覺得痛苦極了,剎那之間,他手臂上的青筋一根根地迸起,好似在忍耐著什麼極大的痛苦一樣,他忽然緩緩地吐出了一口濁氣,緩緩地把眼睛閉了起來。
他竟忽然倒下,倒在了榻上,原本就不是很實在的床榻就發出一聲搖搖欲墜的響聲。
這個一向瀟灑、一向對任何事情都遊刃有餘的江湖名俠,此刻緊緊地閉著眼睛,一動都不動,好似霜濃想要在他身上劃出十七八道口子,就能在他身上劃出十七八道口子。
這豈非不是一種示弱。
霜濃居高臨下地瞧著他,手上的動作卻是一刻都不停,已指為刀,在他的胸膛上刻下了一個印記。
這印記是以傷痕造就的印記,複雜極了,好似是用一種極其古老的文字,寫上了一個小小的“霜”字,他的心口劇烈的起伏著,這一個小小的霜字,就好似是一個主人在給自己的奴隸身上烙下烙印一般,這強壯的奴隸倒在榻上,緊緊地閉著眼睛,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好似他真的在承受一些可怕的枷鎖,令他無法反抗一樣。
霜濃的手指輕輕地拂過這個傷痕。
楚留香的手已一下子摁住了她蒼白的手,將她的手正正好好地摁在了自己的心口上,他的心髒正有力的、一下一下的跳動著,但若是仔細地去感受,就能發現,他的心跳和呼吸聲,似乎都有些不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