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實在是不幹楚維陽的事情。
於是,在商伯主動提及要用那枚蘊藏著太陽真火的道果妖丹為他凝聚歸真道種的時候,楚維陽縱然疑惑,但卻仍舊依言而行,並不曾追問些甚麼。
施法,煉化,凝聚,打落法印。
混合在蕭鬱羅那直指無上幽寂空靈的琴音聲中,楚維陽的一切動作渾如行雲流水也似。
幾乎只頃刻間,在翠玉顏色的南明離火的煅燒之下,登時間,一枚歸真道種便這樣被法印包裹著,打至了商伯的身前。
接下來,無需楚維陽多言,則是商伯自己洞開精氣神三元,以法力包裹著歸真道種,沉浸入其中。
在這一過程裡面,楚維陽唯恐自己施展的太過於行雲流水,在凝練歸真道種的過程之中,甚至往內裡打落了不止一道相類真形道途的符籙篆紋,但是在有類乾坤法爐的煅真過程裡面,這些符籙篆紋盡皆被燒熔在了南明離火的“淬煉”之中,歸於寂無。
但是有了這樣眼花繚亂的操作,旁的效果沒有,只教金丹大修士看得了,覺得賞心悅目,覺得“值”!
便正如此刻,歸真道種沉浸入精氣神三元之中的同一時間,商伯的諸般感觸便也盡皆沉浸在了道種的變化過程裡。
僅只是這閃瞬間,楚維陽便明晰的感觸到了商伯的氣機變化。
那是精氣神之中的絲縷已經灌注入歸真道種之內的變化,澆灌與蘊養已經開啟。
而只這頃刻間的感觸,便已經足夠商伯洞悉這條修途如何。
再加上剛剛是商伯曾經看過的楚維陽那遠比無上丹師開爐煉丹都更要眼花繚亂兼且賞心悅目的舉措。
這短暫的體悟之後,商伯不禁滿臉歡喜笑容的看向楚維陽,進而撫掌贊嘆道。
“老夫幾乎覺得內視觀照去是,曾有一輪輪大日道形相繼從歸真之種內煥發,美輪美奐,不外如是!”
“吾中州曾有先賢言說,凡大才,彙總畢生所學以落成文字,方是經典。”
“而今看,楚山主行在一條殊途同歸的路上,此符籙篆紋,落成文字耶?此歸真道種,別象之經典耶?楚山主,大才耶?”
最後一句,真真只是商伯歡喜至極的恭維話了。
楚維陽沒有當真,但是商伯的前面所言,卻忽地教楚維陽猛地有所觸動。
只是這樣的觸動渾無來由,那渾似是天地靈犀一樣的靈感幾乎在誕生的閃瞬間,便頃刻複又消弭於了無形中去。
道人渾似是即將要抓住甚麼,但卻在揮手間,使之從指尖滑落,指縫溜走。
可這電光石火之間,商伯逢面,楚維陽總不好原地裡愣神兒,這樣的恍惚一閃而逝,下一瞬,楚維陽便已經從法座上起身,一面寒暄著,一面將心滿意足的商伯禮送出了道院。
……
夜幕深沉時,道院的百花禁制重新顯照,將內外隔絕,將道院庇護入其中。
而在靜室的臥房之中。
沛然的馥郁花香彌散之中,是蕭鬱羅在用盡渾身解數的幫著楚維陽參道悟法。
歸根究底,這《太陰煉形》妙法終究是金丹那一層階的妙法,連帶著引動那太陰煉形玄棺的也是金丹層階的極為鮮活的躍動力量。
但是楚維陽終歸未曾躍出應有的藩籬。
或許某一領域已經可以與之産生威脅了,但歸根究底而言,楚維陽的思感與念頭,楚維陽的神念,仍舊處於九煉丹胎的境界。
較長時間的參道悟法,使得楚維陽的神元有些跟不上,因而,這關鍵時刻,便需得蕭鬱羅與楚維陽一同參合三元,以真正金丹境界大修士的神元之力化作百花雨露,滋養楚維陽的神元,以維持參悟。
而也正是在這樣長久的參悟過程之中,忽地,某一閃瞬間,那數息的靈感從楚維陽磅礴的思感與念頭之中誕生。
而且,這一回,楚維陽並不曾錯失!
他穩穩牢牢的將這一道靈感把握!
霎時間,道人的一切動作戛然而止,全數的心神都沉浸在了這一道靈感的煥發之中。
而與此同時,那原本輕開檀口,似是想要出聲的蕭鬱羅,忽地因之而欲言又止起來,連帶著她身形的搖曳也是如此,混同著音韻一般的“欲言又止”,進而,當蕭鬱羅明眸裡水霧凝聚,幾乎以一種如泣如訴的幽怨目光看向楚維陽的時候,卻只聽得道人口中的呢喃聲。
“彙總畢生所學以落成文字,方是經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