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呀,有什麼問題?”
“你自學的?”
“欸?”烏爾斯不明所以地愣住一下,抬起頭來與希婭相互盯著彼此,隨即也反應過來了什麼。
是了,他差點忘記自己是個奴隸,而奴隸從來就沒有資格學習戰術層面的軍事理論知識。
即使他的名頭被稱作奴隸騎士,但這個稱號後面的騎士頭銜不過只是徒有其表的虛榮,其事實的佐證便是帝國的軍隊甚至懶得為他配備一套稍微能看的金屬甲冑,否則你見過哪個騎士連戰馬都沒有,僅僅穿著舊皮甲和布斗篷就直接踏上戰場的?
要知道,騎士好歹也是勳爵啊。
勳爵雖然不見得像男爵等級以上的貴族領主那樣擁有城堡和領地,可說到底也是爵士,至少擁有私人的莊園和扈從來著。
小小的疏忽不至於引起希婭的懷疑,但所謂的尷尬還是多少有那麼一丁點。
黑髮的年輕人撓撓耳根,乾脆就用自學這個謊言作為理由,將這個無足輕重的失誤搪塞過去,爾後又接著用手中的樹枝在勾勒出種種線條和簡單圖形的地面上指點起來。
他首先用樹枝的末端輕點一下最初畫出的那條直線:“這是凜冬要塞的防禦城牆,城牆的外面是北地雪原,裡面則是盔衫城,那座我們幾年前一起生活和效忠過領主大人的城市。”
“嗯。”希婭認真聽著,點一下頭。
“遠征軍的營地廢墟大概在這個位置。”
“這裡嗎?”
“對。不過依照亡靈的行軍習慣,那裡很快就會變成一座恐怖的墳場,持續不斷地產出更多的不死生物。”烏爾斯繼續解析,“所以,這邊——這個地方是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覆霜森林。我們沿著這片林地中的小路向西而行,最終在路途上花費兩到三天左右的時間抵達岡澤。”
“我曾聽城裡的吟遊詩人說過,岡澤地區的東部有一座中立的冒險者城市。”順著烏爾斯的思路,銀髮少女頭頂的狼耳輕輕抖動,似乎猜到什麼,“我們要去那個地方?”
“沒錯,但不是我們需要去那兒,而是眼下的我們別無選擇。”
“什麼意思?”
“想想看,帝國的北境受到凜冬要塞的嚴密防護,拜倫塔斯的骨頭架子們應該利用今晚的這場勝利做些什麼?”
“這個……抱歉,烏爾斯,我不知道。”希婭想了一下,隨後老老實實地搖了搖腦袋。
“好吧。”
烏爾斯抬手拍一下腦門,心知自己又犯了一個說來簡單的錯誤,那就是他剛才下意識地把希婭當成了一個玩家在與自己交流,從而忽略了卡斯塔諾這塊奇幻大陸的時代背景類似於歐洲的中世紀,大多數遊戲原住民的知識水平跟一個從小就接受過義務教育的現代人相比可是差了不止一星半點。
“那麼,假如我是拜倫塔斯的領袖人物,我會利用這個機會盡可能地佔領凜冬要塞之外的北地雪原,因為亡靈不怕寒冷,不會感到飢餓,不需要擔心後勤方面的補給問題。”他嘴上停頓一下,向希婭繼續解釋,“冰冷的雪原不適合人類居住,但對於我們的敵人來說卻是天然的軍營。如此一來,我們返回盔衫城的道路便會因為拜倫塔斯的擴張計劃而遭到阻斷。”
“唔,好像有點明白了。”銀髮的少女懵懂地咬了咬指尖,“所以你才說,不是我們需要去岡澤,而是眼下的我們確實別無選擇。”
“是的。”烏爾斯點一下頭。
當然,他口中所謂的分析實際上正是自己所曉的一部分遊戲歷史。燭火之年的拜倫塔斯十分理智地選擇在黑暗中繼續蟄伏,而沒有狂妄自大地轟擊凜冬要塞的鐵壁高牆。
這是一個不祥的徵兆,邪惡的雲霾愈加陰沉,而帝國遠征軍的折戟不過只是其中的一個開始。
殘酷的現實很容易將縹緲的理想扼殺在搖籃裡。為了改寫歷史的軌跡,或者說是至少為了在這一世的道路上走得更遠,他相信力量這種東西絕對不是什麼貶義的詞彙。
擁有主宰命運的實力,才能成為命運的主人。
簡單易懂的真理,有時候其實就是這麼直白和露骨,關鍵在於你是否承認和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