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十年生死兩茫茫
“請夫人看好焉酸草的外形。”郎琊展開一張彩色的工筆畫。
那是一株長相奇特的草,深綠色的方形莖杆,銅錢大小的圓形葉子重疊為三層,簇擁著頂端一朵金黃色的柔嫩小花。
錦瑟仔細看了十幾次,將所有細節牢牢刻在腦中。
郎琊起身,開啟另一個藥囊,謹慎地取出一枝幹枯的草,遞到她面前。
看到那枝草的瞬間,她忽然心神一震,全身的血液澎湃、翻滾越來越快,像是沸水一般,一直湧到雙目,眼周滾燙發脹。她忙移開視線,別過臉伸手去拿那枝草,離它越近、血液沸騰得越快,齊齊湧向指尖。
她轉身換了個方向,用另一隻手去接。可無論她如何變化動作,身軀任何部位一旦靠近那株草,沸騰的血液就會迅速聚向該處。
熱血在體內四處沖撞轟炸,她頭暈目眩、四肢發軟,痛呼一聲,雙膝彎曲跪了下去。
膝蓋觸到地面的剎那,沸騰的血液停止了沖撞,依然灼熱、卻不再燙得那般難以承受。她深吸一口氣,再度試探著伸出手。
血液仍聚向她拿草的那隻手,卻再無那般劇烈疼痛,反而使她那隻手充滿了力量。
《異物志》記載:千年之前羽民西渡,女王發動禁術致使長流川逆流、南北兩岸皆成澤國,蒙舍人攜千萬蠱物跨過長流川,與羽民鏖戰於木城群山。羽民中毒身死者無數,屍骸委地成泥、化作寸草不生的數百裡焦土。
唯神鳥九姓天生血脈能剋制蠱毒,久戰難分勝負,蒙舍王撤回深林,以長流川南岸線為憑,與羽民定下“蠻黎不出境,他族不入寨”的約定。
大戰之後,為恢複中毒屍骸化作的焦土,女王取九種神鳥的心頭血撒於毒壤。九九八十一天後,焦土長出“方莖而黃華,圓葉而三層”的焉酸草,可解蠻疆千百蠱毒,毒壤逐漸恢複了生機。
而位於地皇山的焉酸草略有不同,傳說是女王殞身之後、軀體融於泥土生長而成,可解世間萬毒,但存世極為稀少,若不得法或沒機緣,往往數十年而不得一株。
郎琊是怎麼在地皇山採到這麼多的?
錦瑟搖了搖頭,將腦中疑問驅逐開,重複了一遍:“木城山的只能解蠱毒。”
郎琊十分確定:“主子中的正是蠱毒。”
錦瑟腦子亂得像漿糊,直覺告訴她,這蠱毒既不是‘相思’、又不是他心口那團金光。
“看著鐵板一塊,全身都是毛病”,她蹲在池邊捏了捏苻洵的臉,放肆嘲笑著他,卻滴下兩顆淚珠,“拿自己當養蠱的罐子?”
然後起身,從郎琊手中接過印著九瓣芙蕖的令牌,對池中昏睡的人揮了揮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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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你說延江為何叫延江?”
“夫人,你說這阜門峽既挨著延江,為何不叫延門峽?”
“夫人,你說蠻族人又不會大舉攻進群山,昭王為何還要築起南籬?”
“夫人…”
“夫人…”
錦瑟感覺耳邊有幾千隻蚊子在飛,煩躁地深吸一口氣,倒了杯茶看著舷窗外、慢慢端起來。秦川眼疾手快一把奪過,塞給她另一個杯子:“夫人,大冬天的別喝綠茶,喝這個麥冬茶。”
錦瑟將杯子捏得咯吱作響,轉頭看向秦川。
秦川笑了,露出兩顆小虎牙:“夫人有事請盡管吩咐,卑職都……”
“出去,沒我吩咐不準進來!”錦瑟忍無可忍指向房間門。
秦川忙施了一禮退出去,在門口站定:“卑職不能走遠了,若夫人少了根頭發,主子肯定得打死我。對了,夫人你的刀法可是主子親自……”
“閉嘴!”錦瑟暴躁地走過去,哐當一聲將房門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