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過來,問:“跟他聊什麼?”
“這就不是你需要關心的事了。”我說。
他白了我一眼,躺了下去。
我又坐了一會兒,他始終不睜眼也不說話。我也不想再說什麼,只得站起身,往門口走去。
四個月的孩子再流產,這得是多造孽的事?我想到就覺得難過。
走到門口時,身後傳來繁音的聲音:“去哪?”
“去流產。”
“找阿昌去安排。”他竟然這麼說。
“知道了。”我拉開門,想要出去,卻怎麼都挪不動腳步。糾結了許久,轉過身,見他仍閉著眼睛。
我問:“我能不流產嗎?”
他不說話。
我就沒再問了,轉身準備出去,卻剛踏出門口,忽然聽到他的聲音:“能。”
我僵在了原地,撐了很久,才忍不住轉身回到病床邊,問:“你到底為什麼要去配型?”
他睜開眼睛,瞟了我一眼,說:“你的不合適。”
“那幹嘛要假裝成是我的捐的?”
“免得你又因為對不起他為他做點別的。”他問:“你沒腦袋?”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之所以去配型,只是因為你知道我的不合適。那你為什麼不選別人?”
“我配他們才願意瞞住你。”他不悅地說:“蒲家借題發揮,說就算我老婆的配型不合適,既然她願意,也可以切下來給蒲藍用,這樣他的死因就是排異。那樣我老婆肯定更難過,明明捐了肝,卻非但沒救出人,反而把他害死了。”
雖然他的語氣很不屑,但顯然就是為了我。
他肯定提出讓別人替代我,可顯然他們並不在乎蒲藍的死活。我問:“那你怎麼說服他們同意讓你換?”
他冷笑:“我親自換還需要說服?”
“……”也對。
我最近的腦子嚴重不夠用。
繁音說完便沉默了一會兒,問:“我媽媽對你說什麼?”
“要我流產。”我說:“不知道是氣話還是真的。”
“真的。”他說。
“就算明年沒辦法離婚,我也可以當做離婚處理。”我說:“孩子已經四個月了,你如果真的想讓我拿掉,又何必讓星星來我這裡?”
他沒說話。
“不管你怎麼解釋捐肝的事情,我都覺得你就是喜歡我,在乎我,不捨得我難過才會替我捐還繞那麼大彎子。”如果他想說我厚臉皮就說吧,這是我的真實想法:“我也不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只要你讓我生孩子,我就可以跟你和好。”
“孩子可以生。”他依然平靜得很:“但你想太多了。我之所以想找人頂你,是因為那個白痴一直在我身體裡面鬧,搞得我做什麼都受影響。我之所以不告訴你,是因為我希望你就此跟那個男人了斷,不要再覺得你對不起他。我之所以隱瞞到現在,是因為我確定要跟你離婚。”
我覺得他的話好牽強,正欲反駁,他卻又說:“蒲小姐已經見過我的父母家人,他們都對她很滿意。我希望你流產,這樣才不會耽誤我們明年的婚禮。但如果你實在想生下來,那就給你安排個地方待產,生下來就送走,總之我必須如期拿到離婚手續。”
其實我根本就沒聽懂他的意思。
捐肝這麼大的事,沒有感情怎麼會替我做呢?可我突然又想起之前他和繁爸爸對我的懷疑。沒錯,他們也是覺得:捐肝這麼大的事,沒有感情怎麼會捐給他呢?
這樣一對比,我剛剛的激動就變得像個笑話我,真是蠢斃了。
我好久才組織出一句話:“那等孩子生下來,她會跟誰生活?可以跟我嗎?”
“放心。”他說:“我不會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