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搖了搖頭:“不知道。”
“你覺得這扇門顯眼麼?”
“外面的顯眼,裡面的不,但只要到裡面,找到這裡就不算難事。”他說到這便冷哼一聲:“我還以為這裡能通往外面,沒想到還真是個菜窖。”
“你想象的太誇張了。”我說:“如果能通向外面,小偷肯定也能進來。”
“門從外面鎖,小偷進來偷幾顆菜有什麼關係?”他冷笑:“哪個小毛賊敢偷他蒲老三?哪個江洋大盜願意為菜得罪他?”
“他的西瓜挺甜的。”我知道他說得有道理,但我就是想打岔。他剜了我一眼:“蠢豬。”
“死到臨頭還不忘了罵我。”我冷笑。他冷呲:“聽不懂我的話?”
“我聽得懂。”我說:“但現在你發燒了,鬼知道你能不能撐得到七十二小時後。何況警察隨時都有可能進來。”他冷笑,神色並無懼意:“就這麼希望守寡?”我沒說話。
他也陷入沉默。其實現在的情況很適合跟他談離婚,因為他沒條件打我,更沒條件殺我。
但現在談這種事太奇怪了,我說不出口,尤其他還發著燒。半晌,他再度開口:“想問我什麼?”
“啊?”
“你看起來就像有話要講。”我沒吭聲。
“說吧。”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我:“我沒力氣打你。”
“我……”算了,說吧:“我想問問你,願不願意離婚?”
“不願意。”他拒絕得很乾脆。
“為什麼?”
“你懷孕了。”我陷入無言。他的表情就像一個大獲凱旋的將軍。
“孩子到現在都沒事。”我說:“他挺堅強的。”他微微地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剛剛我躺在床上的時候,一直在想,也許之前那個孩子沒有生下來,於他而言並不是最悲哀。因為我當時很自私,我只想要他,卻沒有做出一個身份人母應有的考慮。”我說:“每一個孩子出生前,家人都應該做好準備。準備喜歡他們的父母,足夠的錢,還有安全快樂的環境。這些當時我都沒有,我只想生孩子。”他慢慢地斂起笑容,一言未發。
“我總覺得我的父母都還活著,也許他們當初只是因為無力撫養而把我拋棄。可這樣於我而言是一件很糟糕的事,直到現在,我也很少體會到活著給我帶來的幸福。”我繼續說:“我本來以為這次你準備好了,那樣的話,就算爸爸有點奇怪,但也具備了生他的條件。可是……”雖然這麼說,但我的內心深處還是很希望他能說出點諸如
“你想要就留下”這種話。真的,雖然我的理智也覺得流產更好,可我還是希望他留下來。
但他完全不表態,只是沉默。我竭力讓自己冷靜了一下,說:“離婚不是重點,我只是說我想離,但我不堅持這個。”反正他不答應我也離不掉,這個沒意義。
他迴避了我的目光,問:“那你想說什麼?”看吧,他明明聽得懂我的話,但他就是裝糊塗。
也許這是因為他根本就不在意這個,肚子裡的孩子對他來說就是個麻煩,他巴不得我趕緊流產。
上次就是,這次還是。我終於逼著自己開了口:“我答應流產。”他還是不說話。
冷場很久,我才重新鼓起勇氣:“而且我保證,只要我一天沒有離開你,就不會再讓自己懷孕了。”他望著我,依舊氣定神閒地沉默。
我呆不下去了,準備從地上爬起來,看是倒杯水還是盛碗湯,總之是要避開他。
他卻扯住了我的手臂,說:“你隨便吧。”我的心一沉。
“想生的話,出去之後就搬到我爸爸家,生下來放在我爸爸身邊養,和星星一樣。”他說:“不想生就流產。”我問:“那離婚呢?”他笑了一下:“你想怎樣?”
“離婚。”
“好。”他痛快地說:“離婚就把孩子流了。”我不由問:“你到底記不記得之前發生的事?”
“我?”他笑了起來,樣子似乎有點傷心:“應該是我問你記不記得。”我忙問:“這麼說你還有第三個人格?”他彷彿聽到了天方夜譚,笑了一聲,側過了臉,鬆開手說:“總之你自己考慮。”我望著他,想說點什麼,但他顯然沒有參與討論的意思,便住了口。
現在他真的同意了,那我要不要生?他一天之內就改變了兩次決定,未來的九個月,他還會改變多少次?
我望著他的臉,再度想起他把我踹下樓梯的那一刻。那天我沒有看清他的臉,但那種冷,每每想起,都讓我覺得害怕。
同樣的事,再來一次,我肯定會死掉。思前想後,我做出了決定:“那就離婚吧,我會流產。”
“好。”他依然閉著眼,說:“出去我就帶你去醫院。”我們在這裡困了至少四十八小時。
繁音和蒲藍在第二天輪流給對方換藥,血勉強止住了,但蒲藍從第二天開始低燒不斷。
無論是吃退燒藥還是物理降溫,都沒有起到很好的效果。繁音的燒很快就退了,但此後一直沒什麼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