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慘、訴苦、情感綁架。”他驟然瞪起眼睛,把孕檢單摔到我的臉上,眼神猶如冰刀,一層一層地挽起襯衫袖口:“不流?我幫你。”
語畢,抬起腳踹到了我的肚子上。
我滾下樓梯,倒在血泊裡。拆散似得劇痛自全身各處而發,卻都不及小腹那錐心的墜痛。
我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被破開了一個大洞,血液如同失控地洪水般湧出洞口,帶走我的溫度,帶來極寒,帶走我的意識,帶來眩暈。
帶走我的希望,帶來絕望。
失去知覺前,我仍看了他一眼。
他站在原地,面目模糊,猶如帝王主宰一切。
冷……
我家鄉的冬天常常細雨連綿,凍得人骨頭縫裡都是寒氣。這樣的冬天是寒的,陰鬱、入骨、無孔不入。
而冷不一樣,冷是凜冽而壓迫的,它強悍地將一切全都封進嚴冬中,叫人動彈不得,如同定格在松脂裡的小蟲。
而死,是寒冷的。
我也不知自己“死”了多久,也不知從何時開始,腦子裡開始出現了一些不清不楚的聲音,更不知它們是怎樣變得清晰。
總之等我能聽清並聽懂時,已經能看到東西了。
能讓我活下來的地方只有醫院。
護士來過,醫生來過,阿昌進來,他彎下腰問:“蘇小姐?”
我發不出聲音。
他竟笑了起來,轉身走了。
我的孩子一定不在了,我覺得肚子裡很空虛。
我由此恢復了意識,看清病房裡的時鐘指著四點十五分。燈開著,想必是凌晨。
時鐘上的時針轉了很多圈。
我始終像個廢人,直到突然感到疼痛。
痛感不強,源自小腹,我的腦子卻突然亂了,剋制不住地尖叫。很多腳步聲在我的耳邊回想,嘈雜得讓人想吐。突然,熟悉的聲音傳來:“老婆!別怕,別怕……”
又花了些功夫,我才冷靜下來。
看著那張熟悉的臉,體會不出任何情緒。
時針又轉了幾圈。
我終於可以坐起來。
繁音如每天一樣給我端了湯,用湯匙撩著降溫,一邊謹慎小心地看著我。
我叫他:“音音。”
他一愣,繼而異常激動地笑了:“老婆……”
“你知道發生了什麼嗎?”我問。
他的笑容僵在臉上,許久才慢慢地褪去:“知道。”他的聲音很小,帶著落淚前的哽咽。
“你難過麼?”
“難過。”他泛紅了眼圈:“醒來的時候你剛剛搶救完,可醫生說你沒有脫離危險……孩子也沒有了。”
“你不想做點什麼嗎?”為什麼只會哭呢?他不是那個**的第二人格嗎?怎麼一點力量都沒有呢?我握住他的手臂,在他訝異的目光中殘忍追問:“不想報仇嗎?那可是你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