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未接過龍牙,掂了掂,點頭道:“好刀。”
他性子桀驁,卻也淡漠,向來話少。
公孫止笑了笑,眼裡帶著欣慰,輕輕說了句,“兒啊,你走吧。帶著咱家的刀,離開龍泉山,離開公孫家,離開東荒國。公孫家可以降,為父可以降,所有人都可以降。但你不行,龍牙也不行。這是……咱們公孫家最後的驕傲。”
最後的驕傲,也是最可憐的驕傲。
公孫未沉默,他覺得父親說的話不對,卻沒有反駁。
公孫止繼續道:
“咱們公孫家既修了刀,便要記得為刀道開天立道的前輩們,也要記得刀道唯有一往無前。刀聖揮刀斬天,不染為刀修立道,張火華三刀可驚天下。為父……是個懦弱的人,自問無法比擬這些前輩,卻不能讓你也步了為父後塵。”
刀修不能降,否則又怎配修刀?
公孫止知道自家孩兒不願降,便只得讓他逃。
逃了之後,雖能留下一命,卻會在公孫未的心頭留下一道無法磨滅的心魔。
像他這麼驕傲的人,留下一道心魔後,或許會讓他往後的武道之路寸步不前。
因此,公孫止內疚,感傷,他哽咽道:“莫怪為父啊。”
最起碼,逃了之後,仍有命在。
“好。”公孫未終於開口。
他提著刀走下臺階,朝父親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轉身便走。
公孫止呆呆的看著公孫未遠去的背影,欣慰笑道:“這臭小子!”
他知道,公孫家即便降了棋閣,暫且留存性命,卻也會成為棋閣掃滅江湖的棋子。
無論如何,公孫家最後的結局,都是敗亡。
還好,還好他公孫家仍有血脈逃離此處。
只要人還活著,‘狂刀公孫’一族的名聲,便有機會再次響起。
“兒啊,你可要……好好活著。”公孫止喃喃道,面上覆滿淚痕。
可是,他卻沒有想到。
他的兒子並未如他設想那般逃離此處。
……
公孫未面色平靜,提著猙獰鋒銳的龍牙刀,一步步走下龍泉山,站在星月隱沒的夜空下,站在寒風席捲的山澗裡。
一人一刀,靜待來客。
他閉著眼,刀杵著地,聚集著一往無前的刀意。
月隨風走,日出破曉。
天矇矇亮。
一道道身影穿梭在林間,窸窸窣窣的聲響極為嘶耳。
公孫未微眯眸子,前方不遠處已然彙聚了數十道青衫身影,更有不少人在往這邊趕。
影影綽綽的碎葉虛影夾雜著人影,雜亂入目。
公孫未靜靜瞧著這些人,提刀直指身前,淡漠道:“膽敢一步踏前者,死!”
一霎間,刀意沖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