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4章 鬼之道——召魂來兮
怨念歸怨念,不過……挨羨魚兩頓毒打、挨李二狗幾句謾罵,倒也算不上是什麼大事兒。
寧不凡頂多暗自腹誹兩句,卻不會真將這樁小事兒放在心上,很快便淡下心思,神色恢複如常,跟在羨魚身後,跨過門檻、走入院子。
院子不大,甚至有些狹小破落,瞧著似乎與鄉野農人自搭的院子沒有什麼區別,唯一的長處或是……尚算僻靜。
臨近院門的地段兒,左右兩側各栽著一株桃樹,與籬笆牆緊緊相依,桃葉微微卷起泛著晶瑩水霧,似乎是受了昨夜風雨的吹打,透露出絲絲倦怠之意。
寧不凡隨意掃了一圈,便將院子裡的風景盡收眼底,旋即收回目光,抬眉看著身前數丈外的一處屋簷。
屋簷下,坐落著一張狹長窄小的檀木桌案,不大的桌案上擺著一方硯墨臺、兩支牛毫筆、三卷青皮書。
一位白衣勝雪的年輕男子坐在案前,一手覆案,另一手輕輕掀起書頁,低眉凝望,抿起薄唇,輕聲誦念。
他的眸光極為平靜,似溪流般潺潺流淌,滿頭烏發不紮不束,隨意垂落在身後,伴著微風像柳枝般輕輕招搖,帶著些慵懶意味,一雙柳目劍眉滿是淩銳,似乎裹挾了天底下最鋒寒的兵刃、隱隱散發寒意。
——涼薄無情之人。
這是寧不凡看到這位白衣男子後,心底最直觀的感受。
羨魚俏皮眨眼,踮著腳輕輕走至桌案前,笑吟吟道:“先生,我方才說的傻小子,給您帶過來了。”
白衣男子舒了口氣,輕輕頷首,合上書卷,看向寧不凡,溫聲道:“寧鈺,你來了?”
不過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卻盡顯熟絡之意,似乎是在迎接一位久別重逢的故友,而不是初次到訪的來客。
寧不凡敏銳的察覺出其中有些蹊蹺,不禁皺起眉頭,踏前一步,問道:“你……莫非見過我?”
羨魚微微愣神,疑惑道:“先生,我可沒有與您說過此人的名諱,您怎麼……”
白衣男子沒有回話,而是揉了揉羨魚的小腦袋,說道:“亞德將要回來了,你去山下迎接一下,我與這位……客人,單獨說些話。”
羨魚滿頭霧水。
這幾百年來,從未有過弟子回山要她迎接之例,先生此時說出這話,分明是要支開她。
稍稍思索片刻後,羨魚還是極為乖巧的點了點頭,聽了吩咐。
她並未對先生的安排生出反斥心思,只是覺著這件事情有些古怪。
因而在臨走時,羨魚大有深意的望了寧不凡一眼,留下了一個極具威脅意味的目光,似乎在說——傻小子,你可得好好說話,若是敢惹惱先生,我扒了你的皮!
寧不凡自然不會將羨魚的威脅放在眼裡,他一邊仔仔細細打量著眼前的仙人,一邊斟酌言辭。
他有很多話想問,卻又不知從何問起。
最後,寧不凡問出了一個最傻的問題,“你,就是仙人?”
白衣男子想了一會兒,抬眉凝視著寧不凡的雙眼,輕笑道:
“仙人?這只是凡人的稱呼罷了,我並不覺著自己是什麼仙人。不過……在這個人間,確實有許多生靈稱我為紅塵仙,在我眼裡,這只是一個稱呼罷了,在每一個時代,我有不同的稱呼。”
“數千年前,我遇見了慧能大師,他給我起名為白凡,後來……山上的弟子便稱我為先生。幾萬年前,我遇見了一些未開慧的遠古荒人,他們稱我為紅塵仙。十餘萬年之前,靈猿一族還未孕育出遠古荒人之時,我還養過一頭白玉麒麟與一條荒古青龍,它們則我為父神。”
寧不凡聞言,頓覺詫異,“你……竟然活了十餘萬年?”
白衣男子皺眉思慮片刻,輕輕擺手,“我的記憶出了些錯漏,忘了許多事情,但我依稀記得,我似乎並非只活了十餘萬年,只不過……更久遠的事情,我還沒有想起來,若是日後我尋到了這些記憶,會尋一個恰當的時機,再告訴你。”
寧不凡輕嘆口氣,目光複雜,搖頭道:
“其實,我不是當世之人,若是依著凡俗年份來說,我應該是來自三千餘年後。當然,我並不覺著我是打破了時間的禁錮,我覺著……如今擺在我眼前的一切,只不過是一場夢,一場足夠真實的夢境。”
白衣男子笑了笑,“幾千年前,你可不是這麼與我說的。”
寧不凡目光愕然,“幾千年前?”
“你會知道的,”白衣男子沒有解釋,而是將桌案上放著的三卷書一一撿起,遞給寧不凡,問道:“天、地、人,這三卷書是我千年心血,看看……寫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