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陳子期竟讓燕十三與王安琪投了官府,甚至連他自己都要投案,已然做出了認輸的姿態。
這對於整個燕國來說,是一樁極大的好事。
因而,如今無論是廟堂還是江湖,都沒有人會再想著為難陳子期,甚至他想要什麼,想做些什麼,所有勢力會對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只要不當攔路之人,什麼都好說。
由此可見,指使知行門與大學門的幕後之人,對陳子期是何等忌憚。
不過,也可延伸得出,這幕後之人,既然能輕易呼叫廟堂之力,定是在朝廷上,極有權勢之人。
大司空韓貂寺……雖能呼叫廟堂之力,卻與江湖不容,他還不夠資格。
燕國女帝……縱然身為一國之帝王,卻登基不久,根基未穩,她也不成。
既然不是這兩人,這燕國朝廷之上,莫非還有第三個能呼叫廟堂之力的人存在?
陳子期低眉思索片刻,忽而脫口而出,“指使你在洛神山脈設陣困我之人,是皇室中人?”
荀千雲上前兩步,行至陳子期身側,笑道:
“陳少俠既然決定不再與我等為敵,便不需要多加猜測,待局勢終了後,自然會明悟。眼下啊,還是由在下來護送陳少俠入詔獄。如此,陳少俠也能方便些,當然……在下也能方便些。”
他這話,可沒有要徵詢陳子期的意見。
陳子期看了眼荀千雲,奚落道:“怎麼,大局將定,你們還怕我跑了不成?”
荀千雲深以為然,嘆聲道:“潛龍不入江河,終是引人擔憂。假若陳少俠能在詔獄安穩待上三日不出,從此之後,你便是我燕國的貴客,凡你所過之地,我等必會給上三分薄面。”
陳子期笑道:“大學門的六位高手,五位都死在我們手裡,你們不惱?”
荀千雲搖了搖頭,略微拂袖,“庸人各為其主,生死自有天命,既然決定去江湖裡殺人,莫非還不能被人殺死在江湖裡?在下縱然與大學門六位先生私交甚篤,卻只覺羞,而不覺惱。”
這話說的情真意切,著實讓陳子期刮目相看。
陳子期盯著荀千雲的眸子,輕輕頷首,認真道:
“我先前多次以言語辱沒,雖是有意激你,卻沒讓你失去冷靜,甚至還能與我和顏攀談,可見你不僅性子寵辱不驚,連心境也是平靜如水、不泛波瀾……你的修行已是大成。”
“荀千雲,我先前確實低看了你。你雖然是個偽君子,卻是個能夠虛偽一輩子的偽君子,便允你稱我一聲陳兄。”
若是一個虛偽的人,能夠虛偽一輩子,難道不是真正的君子嗎?
若是兩人並非對立,或許會成為不錯的朋友。
可惜,時勢使然,不容深思。
荀千雲微微垂首,偏側身子,抬手向外輕揮,“陳兄,請!”
……
洛水城的京都府,在城西與城東的交接之地。
這京都府的詔獄距刑部大牢不遠,都蒞臨於皇城附近的麒麟大街,這兩者雖都是關押犯人之地,卻又有些不同。
凡是在洛水城犯了罪責的人,在審訊過後,便要被打入詔獄,擇日發落,這裡面的犯人,大多是尋常百姓,也有一小部分是被削職罷官的官員。
至於刑部大牢裡關押的犯人,都是從燕國各個郡城押來的重犯,無一例外,皆是窮兇極惡的賊寇之流。
若非熟路之人,或許還輕易分辨不出哪個是京都府詔獄,哪個是刑部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