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總聽市井閑談,帝王一言,刀刻斧鑿。帝王一怒,伏屍百萬。
這說的都是些什麼玩意,全都得因人而異。
可能,這整個天風國,能讓皇帝陛下這麼憋屈的,也就只有這皇後娘娘了吧。
這皇帝說出來的話,當場就反悔,這皇帝的滿腔憤怒,也只敢小心翼翼的發火。
就這,還堂堂一國之君?
我上,我也行。
……
農家小院。
皎月婉瑩,相思成疾。
一絲清涼月光,緩緩流淌,彌漫人間。
寧不凡躺在屋頂,仰望星空,獨享片刻寧靜。
耳邊傳來瑣碎的腳步聲,偏頭一看,卻是一身薄翼碎花白裙的柳思思,踩著臺階,緩步而來,坐在寧不凡身側。
“柳姑娘,今日竟有如此興致?”
寧不凡擺正目光,繼續望著天上的明月。
十二月初,已是秋末冬初,越來越冷了,連撥出來的氣息,都帶著些許涼意。
柳思思興致不高,將隨身攜帶的酒壺緩緩放在寧不凡右手旁側上的瓦礫上,淡淡道:“從前,月滿時總有個人伴我賞月,如今那個人走了,我也就不敢再看月了。”
寧不凡知道她說的是江湖榜七,號稱‘一刀一劍’的那位不染。
不染之死乃至整個未湖樓的末路,皆是自己一手造就的。
“總有人會死的,”寧不凡輕輕一笑,伸手拿過酒壺,拍開封泥,仰頭飲了一大口,感受著這酒的辛辣,一聲嘆息,“這是你未湖樓三當家,跟我講過的。”
“對了,這酒不錯,比‘春風釀’更烈,何名啊?”
每次飲酒,總是能想起‘春風釀’的味兒來,每次想起‘春風釀’,總是會醉。
酒不醉人,人自醉。
柳思思輕輕頷首,平緩道:“此酒,名為‘洛陽’。”
“聽著不像是萬京的酒。”寧不凡仔細回憶,微微搖頭,“這酒喝起來,有一股子豪邁的味兒來……當是世間好酒!”
柳思思痴痴一笑,“俠客釀的酒,怎能不豪邁?”
這酒,是生前不染親手釀的,一直在鳳棲樓後院的一顆榆樹底下埋著,那人說,等啥時候可以一同回大燕國了,就將這酒拿出來飲盡。
可惜,他回不去了。
這兩日,萬京城門大開,街道巡防的兵將減少許多,相繼湧入不少未湖樓的暗探,柳思思也與外界取得了聯絡,重新執柄未湖樓的三層樓與四層樓。
這兩日月光過於悽涼,不知怎的,柳思思忽然就想起埋藏在榆樹下的那壺酒了,於是派了未湖樓的探子,趁著夜色,潛入鳳棲樓後院,將這壺酒挖了出來。
她本是想替不染喝了這壺酒,卻不敢輕易步入他留下的江湖。
正巧見寧不凡躺在屋頂賞月。
睹物思人,鬼使神差的,她提著這壺酒步上階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