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欽原抱著小七上樓,就見齊嶽守在閔加房前撓門,甜言蜜語就跟水似的往外噴,鹿欽原聽著都覺得大受刺激,閔加卻依舊房門緊閉,兩耳不聞窗外事,就當齊嶽在放屁。
送小七回了臥室,鹿欽原接著進書房,開了個視訊會議。他不大露面,會議上也只與負責人影片,而他這邊卻能將所有在場人看得一清二楚。
影片裡可以看到公司的眾位高層,坐在中間的是一位氣質出眾的年輕人,眉眼間內斂沉靜,不露一絲情緒,看著平平淡淡卻又不容人忽視。這位就是張月集團的首席律師,同時,他也代理著張月集團的副總裁一職。
“最近底下有些人不安分,心思活絡了許多,未眠你留點心,若誰想趁此機會摸魚,不用客氣,往嚴了辦。”誰都聽出話裡的意思,葉醒自然也明白,他淡淡一笑:“自然。”
鹿欽原點了幾個人名,敲打道:“有緣聚無緣散,信我的別懷疑,不信我的別猶豫,該滾的滾,我不攔你。趁我脾氣還好,都給對方留點面子,別不知好歹,鬧到最後只能是你沒臉。都是有頭有臉的人,道理不比我懂得少,年紀比我大的也大有人在。敬你不是怕你,我當你是盤菜,可下不下筷子還兩說。”
一通敲打下來,各人心情不同。葉醒態度不變,敷衍著笑道:“鹿總裁多心了,咱們都是奉公守法的好市民。”說得鹿欽原也笑了。
開完視訊會議,鹿欽原拆開成禹送的禮物,裡面的人偶塑像果然是小七,是小七第一次扮作人魚的模樣,坐在一片貝殼裡微微翹起魚尾,周邊點綴著泛著淡藍色光暈的珍珠,他單手支著下巴有些俏皮的望著遠方,一雙淺灰色的眼眸雕刻的入木三分。
成禹的手藝可以說是出神入化,連小七臉上的朱彩紋身都描畫的一分不差,可見是下足了功夫。
不知道是夢中還是現實,小七恍然間到了一片山崗,高崗之上一株梧桐孤單而立,樹幹已經枯朽腐爛,攔腰折斷的樹冠掛在殘幹上,被山風吹得咯吱作響。卻有一隻孤鳳,繞著枯朽的梧桐徘徊不去,哀聲嘶鳴。
他看到自己一身黑衣,眼覆黑綾,倚靠著梧桐樹等待著,耳邊一絲琴音悲悲慼慼的入耳,仿如飲泣,痛徹心扉。
在黑漆漆的世界裡漫長的等待著,時間彷彿靜止,那琴音卻越來越悲傷,越來越令人難過,小七捂住耳朵卻阻止不了琴音穿腦而過,濃鬱的悲傷像難纏的怨靈,讓他感到崩潰。
小七嗚咽一聲從夢中驚醒過來,一抹臉上滿是淚水,夢中的悲傷如影隨形,讓他的眼淚止不住的撲簌簌往下滾,怎麼也抹不幹淨。淚水就像斷了線的珠子,失了控的水閘,小七隻是睜著眼那淚水就自己往外淌,好像那淚水不是自己的一樣。
其實他是一個膽小鬼,他怕死,怕得不願意去結束自己。也怕自己在意的人死在自己眼前,自己卻無能為力。
他知道,現在走的每一步路,都在漸漸遠離自己的初心。
一步錯,步步錯,即使初心未改,有些東西也再回不到當初。
自從見過那個人偶,小七最近總是做夢,同樣一個夢同樣的情景,反反複複出現在夢中,無論他怎麼努力都無法擺脫,醒來後一抹臉上淚水已經滿面。他睜著眼盯著天花板,月光照在他的臉上,半明半暗,外面傳來小蟲的鳴唱,雖然只隔著窗戶,卻好像隔了很遠。
身邊的人大手霸道的橫在腰間,做出保護的姿勢將他圈在懷裡,他一動,環著他的手臂便一緊,小七把耳朵貼在鹿欽原的心口,默默地數著: “一,二,三,四……”不知不覺睡著了。
即使如此也睡不安穩,一點動靜便醒了,小七想起身被鹿欽原摁回去,逮著他的唇吮吻,略略沙啞的嗓音帶著鼻音慵懶低沉:“陪我睡,外面下雨,別起了。”
小七抬起頭往外看了眼,天空陰沉沉的,細聽雨聲淅淅瀝瀝,果然是下雨了。便也躺回去,枕著鹿欽原的手臂,眯著眼養神,鹿欽原的聲音低低的響在耳邊:“你最近睡得不好。”
“嗯,”小七閉著眼睛又補充了一句:“還是能睡一會兒的。”
“啊!”身體忽然一下子旋轉,反應過來時整個人已經趴在鹿欽原身上,一抬頭便對上鹿欽原微微含笑的眼。鹿欽原摁著小七的頭貼在自己的心口位置說:“下雨天適合睡覺。”一隻手輕拍著他的後背,像是那晚上一樣,就差哼唱兒歌了。
雖然不願,但是也沒再拒絕,只是大睜著眼睛望著窗外飄著雨絲的天空,也不知過了多久,輕拍他肩膀的手停了下來,虛虛的搭在身上,小七抬起頭看了看鹿欽原,頭微微側歪著睡得很熟,露出的脖頸優美白皙,小七慢慢探出手,五指成爪,卡在鹿欽原的喉嚨上。
他的手指修長勻稱,骨節分明,五指尖削,曲起的時候猶如五根尖尖的銀鈎,稍稍用力便會穿透手下嬌嫩的皮肉,直破喉嚨。小七沒有用力,慢慢收回手,盯著鹿欽原的睡臉瞧了一會兒,仍舊耳朵貼在鹿欽原的心口趴著,慢慢閉上了眼睛。
外面雨勢漸大,伴著轟鳴聲,響徹整個天際。這一場雨來得急,卻纏綿不歇下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