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漁為陸妙想和嬰姿烹製了兩菜一湯,香椿頭拌豆腐這道菜是曾漁向大上清宮的元綱老法師學來的,另外一道菜是於蘑菇炒肉片,盛在小盤子裡,湯是山藥湯,有一大碗——
嬰姿看著方桌上這三樣菜餚,一雙妙目睜得大大的,不可思議的樣子,喃喃道:“曾先生真的會燒菜啊”
陸妙想俯身嗅了嗅,很感激曾漁的細心,她是吃齋的,桌上這兩菜一湯除了那一小盤於蘑菇炒肉片外,山藥湯和香椿豆腐都是以茶油烹製的,葷油和茶油是很好分辨的,微笑道:“小姿你嚐嚐曾先生的廚藝如何?”
嬰姿“嗯”的一聲,取了筷子先夾了一小塊豆腐吃,眉開眼笑道:“好吃,豆腐嫩滑,香椿頭又香又嫩。”
陸妙想含笑道:“是不是比姨娘燒的菜更合你口味?”
嬰姿眼睛笑眯成月牙兒,搖頭道:“沒有沒有,曾先生的廚藝和娘比那還差一些,嘻嘻,娘你坐著,我盛飯。”
飯甑裡蒸熟的米飯散發著香味,桌上燈盞的光線柔和暈黃,嬰姿吃飯時側頭看著窗外,窗外一片昏黑,風雨聲時緊時慢,這少女的神情由起先的興奮逐漸顯得悵然,說道:“不知曾先生這個時候趕回村子裡還有沒有熱飯熱菜吃?
陸妙想道:“今rì是天黑得早,其實還不晚,曾先生趕回村子正好是晚飯時間。”
嬰姿不說話了,慢慢吃飯,痴痴出神。
陸妙想看著嬰姿出神的樣子,心想:“這楓樹灣不是久居之地,萬一有歹人無法提防,曾公子暫時也不能向小姿提親,前路難測啊,我心已死,再怎麼受苦亦無懼無怨,只是小姿,真是讓人擔心,這女孩兒現在心已係在曾公子身上,嗯,下回再見到曾公子,我要與他好好說說這個事。”
冷雨悽風,黑燈瞎火,曾漁回到鈐山堂,鈐山堂冷冷清清,嚴紹慶和嚴紹庭都不在,嚴紹慶事先說了要在寄暢園那邊待兩天的,去見許知縣的嚴紹庭想必是因為下雨就留在縣衙或者寄暢園歇夜了,嚴紹庭有一個管事和兩個健僕陪著,倒不用擔心會出什麼事——
曾漁命僕婦備熱水洗浴,他先去給大黑馬喂豆料,然後了個熱水澡,覺得身體沒有任何不適,這才放心用飯,心裡想的是楓樹灣中的木屋,若能在那裡與陸妙想一起用晚飯,定然是一種享受。
嚴氏兄弟不在,曾漁少些顧忌,次rì一大早又來到楓樹灣,他要借這個機會與陸妙想商議一些事情——
雨早已停了,林中空氣清新,穿著新買的木屐走在落葉小徑上,頗為愜意,來到獨木橋邊,想起嬰姿昨rì被風吹走的油紙傘,曾漁就沿著小溪往下尋找,走出小半里,就見那把深桃紅sè的油紙傘掛在溪邊一株楓樹的枝丫上,離地有一丈多高,在地上找到一根樹枝輕輕一挑,那桃紅sè的油紙傘飄飄落地,除了傘邊掛破了一處外,別無破損——
走回獨木橋邊,見嬰姿提了一隻木桶在溪邊取水,這亭亭玉立的少女正翹首朝林子西北方張望,聽得曾漁的腳步聲,回過頭來,驚喜道:“曾先生怎麼從那邊過來?”
曾漁將手裡的傘一揚:“我把嬰姿小姐的傘找回來了。”
嬰姿喜道:“我也正打算去找找看呢,曾先生在哪裡找到的?”
“就掛在溪邊一株楓樹上。”曾漁朝介溪下游指了指,過了獨木橋,將傘遞給嬰姿,說聲:“我來提。”將原本的半桶水加滿,提著木桶往木屋而去。
嬰姿滿心歡喜地跟在後面,說道:“謝謝曾先生。”
曾漁道:“謝什麼,這本來就是男子於的活,你一小女孩兒做這些事,讓人心疼。”
嬰姿心裡甜絲絲的,卻道:“我娘是小腳嘛,當然由我來提水了,我也不小了,再有三個月就十三歲了,我月份大,是二月生的——曾先生是幾月的?
曾漁道:“我月份小,臘月的。”
嬰姿“噢”的一聲,又說:“曾先生有個膽瓶忘了拿去了。”
曾漁道:“我在瓷器鋪看到那個膽瓶jīng致可愛,買下送給你和陸娘子用來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