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微小姐,是我,曾漁。”
曾漁怕張廣微隔牆亂丟東西,趕緊報上姓名。
仙隱院那邊的張廣微“啊”的一聲,安靜了片刻,隨即質問:“你來做什麼?”語氣很不善。
曾漁搔了搔後脖頸,有些尷尬道:“特來提親。”
張廣微斷然道:“我不會嫁給你的,我誰也不嫁。”
曾漁一時無話可說,被女孩子當面拒絕還是很傷自尊的啊。
那邊的張廣微聽到隔牆的曾漁半晌不說話,不知怎麼的又覺得有點對不住曾漁,便柔聲道:“曾秀才——曾秀才——”
曾漁應道:“還在這裡呢。”
張廣微躊躇了一下說道:“曾秀才你怎麼就要來向我提親呢,我可是立志修道終身不嫁的,你也是知道的嘛。”
曾漁心道:“你這是浪費大好青春。”卻聽張廣微又道:“上回府裡想讓我與分宜嚴氏的子弟結親,你還幫我出主意拒絕呢,怎麼現在你自己倒來提親了,你這樣算不算假公濟私監守自盜呀。”說著“嗤”的一笑。
張廣微的兩個成語讓曾漁心情放鬆下來,腆顏道:“這都被小仙姑看穿了呀,真是慚愧。”
張廣微笑了一聲,卻又沉默下來,過了一會嘆氣道:“曾秀才,我們做朋友多好,你現在這樣一鬧,我們朋友都做不成了,唉。”又語重心長道:“你為什麼總想著娶妻呢,我師兄都說你有仙骨,你可不能自甘墮落啊。”
張廣微倒教訓丨起曾漁來了,真讓曾漁哭笑不得,他不能就這麼灰溜溜打道回府啊,說道:“昔者呂仙為了證道,都要雲遊天下遍嘗世間味,你整日對著經書鑽研,人情世情懵懵懂懂,怎麼可能得道昇仙。”
張廣微聽曾漁這話說得在理,用拂塵柄敲著牆道:“嗒嗒,這許說得不錯,我就想著雲遊天下求仙訪道呢。”
曾漁忙道:“呂仙那是有道術護身的,你可不行吧,這世道很不太平,你也看到了,盜匪四起啊,而你若是帶上一群家丁奴僕,那就不算是求仙訪道了,是吧。”
牆那邊的張廣微沒聲音了,斜陽照過來,牆的陰影擴大了,牆頭的常春藤的影子象是在蔓延瘋長。
忽聽張廣微出聲道:“曾秀才,吹一支曲子給我聽吧,上回看到你那管紫竹簫就想聽你吹一曲。”
這少女心思難測,這時候竟要聽曲子了,曾漁道:“我的紫竹簫沒帶來。
張廣微道:“三柏居那邊就有,左邊那間靜室是我煉氣之所,小桌上就有一管簫,是我託人從金陵買的,出自周藩樂工之手,你試試那簫好不好?”
曾漁便去那間靜室尋了那管簫出來,問:“廣微小姐學會吹簫了嗎?”
張廣微道:“沒有,我就自己胡亂吹吹。”
曾漁又問:“你要聽什麼曲子?”
張廣微道:“就上回你唱的《十不足歌》就很好。”
曾漁便倚著老柏樹,執洞簫吹了一曲《十不足歌》,其實這種道情曲子不適合用洞簫吹奏,洞簫優雅沉靜,道情則摻雜著俚曲打油的俗調,不過既然張廣微要聽這洞簫吹的《十不足歌》,那他就吹奏一曲吧。
一曲吹罷,曾漁搖著頭自嘲地笑,用洞簫吹道情真是不倫不類啊,問隔牆的張廣微:“還聽得過耳嗎?”
張廣微不答話。
曾漁又等了一會,再問:“廣微小姐?”還是沒應答,不禁笑問:“怎麼,吃果子去了?”
“沒有。”張廣微這下子回答得很快,又不作聲了。
曾漁不知這少女在想些什麼,正待把洞簫還回去,卻聽張廣微道:“曾秀才,我還是嫁給你吧。”
曾漁目瞪口呆,不知張廣微怎麼突然就回心轉意了,就憑方才那曲《十不足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