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玄道人定了定神,答道:“現在開始正骨,快了。”說著撈起曾漁的左手胡亂捏著,一面壓低聲音問:“那可怎麼辦?”
曾漁道:“我決意引誘賊眾經由永豐入福建這條路,七星觀住持同塵法師也於昨夜前往上饒報信,定要把賊眾剿滅於上饒、永豐一帶,所以我不能走,而且還有很多無人來贖的人質,我得設法保全他們性命,道兄正好幫我個忙,道兄離開這裡後,請即刻動身趕往上饒去見林知府,同塵法師年邁,我擔心他誤事——”
羽玄道人點頭道:“好,貧道連夜就去,明日一早就能趕到,只是貧道該怎麼對林知府說?”
曾漁道:“浙江胡部堂麾下戚總兵的兵馬應該已經到了上饒,請戚總兵暫時按兵不動,加強哨探,伏兵於永豐山道要隘可一舉擊垮賊眾。”
羽玄道人問:“那賢弟怎麼辦?”
曾漁道:“匪首吳平是不肯放我走的,只有趁官兵進剿時我才能脫身。”
羽玄道人感到責任重大,說道:“若林知府不信貧道的話那可如何是好
一直謹守諾言不說話的張廣微終於細聲道:“羽玄,我隨你去上饒。”
羽玄道人臉現喜色:“好極,小仙姑是見過林知府的,小仙姑傳話可比貧道有份量。”
曾漁點頭道:“甚好,那就有勞廣微小姐了,道兄現在隨我去贖人,有鉛山鵝湖的李氏、紀氏姑嫂二人至今無人來贖,都是年輕女子,留在賊窩裡將會很悲慘,先救她二人出去。”
張廣微問:“還有幾個人質沒人贖?”
曾漁道:“還有上百人,這個忙你幫不上的,你趕緊跟著羽玄道兄去贖人,不要再出聲,自己千萬小心。”說罷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左臂,大聲道:“你這接骨術不差,是祖傳的嗎?哦,師父傳授的,很好,多謝了——老彭—
彭老球應聲進殿,見曾漁揮動手臂,喜道:“曾相公脫臼治好了,曾相公貴人貴體,神佛護佑。”
曾漁哂道:“你不是說神佛都是泥塑木胎嗎”
彭老球搔頸而笑,說道:“我彭老球壞事做了不少,哪還敢信神信佛。”
曾漁點頭道:“不信神佛原來是為了方便做壞事哪,一針見血啊——老彭,你領鵝湖紀家這兩個人去贖人,就是那姑嫂二人。”
彭老球訝然道:“曾相公不留她二人服侍嗎,那姑嫂二人水靈得緊哪。”
暮色中張廣微眸光閃動。
曾漁斥道:“吳大王的命令,交銀放人,你囉嗦什麼。”
彭老球點頭哈腰道:“是是是,曾相公教訓丨得是。”直起身對羽玄、張廣微道:“你們兩個隨我來。”
曾漁想起鄭軾和來福也在廣嗣殿,猝然相逢鄭軾若是與羽玄敘起舊來豈不糟糕,當下大步走在前頭,要先與鄭軾知會一聲。
這時天色已經全黑下來,月亮尚未升起,廣嗣殿人聲嘈雜,最後一批交了贖銀的人質正陸續離開,那些無人來贖的人質哭哭啼啼,殿門有山賊把守,羽玄道人和張廣微站在殿廊外等候,羽玄帶著的五百兩銀子已經交了上去,過了一會,那姑嫂二人出來了,籍著燈籠火把的光一看,這一高一矮兩個僕人面生啊,李氏便問:“你二人是程家的人嗎?”
羽玄含糊應了一聲道:“快走吧快走吧,天黑了。”
曾漁出來了,鄭軾就站在曾漁身邊,羽玄不敢打招呼只點了一下頭,便催促那姑嫂二人趕緊走。
曾漁快步近前,向羽玄拱手道:“這位老兄,多謝你為我接骨。”低聲道:“道兄照顧好廣微小姐。”
羽玄鄭重點頭,也低聲道:“賢弟也千萬小心。”
曾漁轉頭看張廣微,張廣微正抬眼看他,忽然靠近將一個小物件塞在他手裡,然後離開。
曾漁待羽玄四人走遠,這才攤開手掌一看,是一塊小玉牌,隱約有八個字,用指肚輕捫玉牌小字,辨出是“天官護身,出入平安”八個字,別一面還有古怪符篥圖案,曾漁知道這是正一道平安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