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密,迷迷濛濛,紛紛飄舞,那株小小的山茶在雪中顯得瑟縮,曾漁道:“這移栽的山茶怕經不起這場雪,得給它避避寒。”跑到廚下取了柴刀,去斫了四根楓樹枝插在山茶花四角,再把一塊油布蒙在上面,油布很大,四面垂地,把山茶花遮得嚴嚴實實,不但遮雪,還能擋風——
就這麼不到兩刻時的工夫,院子地面已經有一層薄薄的積雪,好似霜降的清晨,曾漁一步一個淺腳印走回簷下,嬰姿趕緊捧來溫水給他洗手,隨即又把手巾遞上,溫柔如新婦,陸妙想在屋內看著,悄然微笑。
曾漁負手立在木屋簷下,看著雪花漫空飛舞,院外的楓樹枝上、柴門木格上、院中枯草地上、凋萎的芭蕉葉上,雪慢慢積蓄起來,越來越白,雪依然越下越大,對身邊的嬰姿道:“最愛看地上慢慢變白,盼著雪下久一點。”
少女嬰姿嘻嘻的笑:“嗯,我也是——曾先生你看,那塊油布全被雪蓋住了。”
方才曾漁給山茶花搭的小暖棚已經是一片瑩白,這雪下得這麼大,若沒有棚子禦寒,這株茶梅品種的山茶花縱然耐寒,畢竟根淺枝弱,只怕很難熬過這個嚴冬。
這時大約是申時末,雪已經下了小半個時辰還不見止,曾漁道:“陸娘子、嬰姿小姐,我先回村了。”
陸妙想道:“曾公子在這裡用了晚飯再回去吧,貧尼這就下廚。”
雖然嚴世芳和嚴紹庭走了,曾漁也得避嫌,豈好在這裡用飯,婉辭道:“不敢勞煩陸娘子,借傘一用,我這就去了。”
嬰姿取來一把油布傘,曾漁接過,就在簷下撐開,無數雪花頓時撲沾在傘蓋上,曾漁朝柴門走了幾步,又踅回來,眉頭微皺道:“有人來了。”
來人行得甚快,過獨木橋也沒什麼遲疑,顯然身手矯健,片刻後就從飛舞的雪花中冒出來,戴著方沿斗笠,很快來到籬牆外,見到曾漁立在柴門內,趕忙唱喏道:“曾先生,我家主母到了村中,請十三姨和嬰姿小姐去瑞竹堂相見——”
曾漁認得此人是嚴紹慶的心腹健僕,忙問:“是曹夫人到村裡來了?”
這健僕道:“是。”
陸妙想聽到了,覺得好生奇怪,嚴紹慶的母親曹氏因為她傷了嚴世蕃眼睛的緣故,一向對她極是冷淡,甚至是仇恨,年初曹氏隨嚴世蕃回分宜,雖與她同居寄暢園,但從不來往,為何今日冒雪來村要與她和嬰姿相見?
正疑惑間,聽得那僕人說道:“我家主母是為曾先生與嬰姿小姐的婚事來的,請十三姨和嬰姿小姐趕緊去吧,轎子在橋那邊等著呢,二太太在瑞竹堂準備了宴席。”
陸妙想又驚又喜,她一直擔心曾漁此番回鄉後難有音信,畢竟隔著千里遠呢,這時聽到這話,真是喜出望外,趕忙道:“貧尼這就前往。”
嬰姿早已羞紅了臉,扭捏道:“娘,我不去。”
陸妙想拉著嬰姿的手低聲道:“陪姨娘去,這雪天暮夜你放心讓姨娘一個人回來嗎。”
嬰姿不吭聲了。
楓林木屋這邊只有一把傘,曾漁把傘還給嬰姿,他自己拿了一柄蒲扇遮頭,先到了獨木橋邊,只見窄窄的獨木橋已經積上一層白雪,還有一串半橫著的腳印,這是方才那嚴氏僕人過橋時留下的,不禁讓他擔憂那小腳的陸妙想怎麼過橋?
細雪檬檬中,陸妙想和嬰姿共一把傘走來了,那個嚴氏健僕跟在邊上,陸妙想看到曾漁手裡握著一大叢枯草,俯身一步步清掃獨木橋上的積雪,這冰心堅忍的女子眼裡湧起了淚花——
陸妙想一手搭著嬰姿的肩膀一手扶著護欄順利過了獨木橋,乘上轎子到了村中瑞竹堂,嚴世芳的妻子宋氏迎二人入內,曾漁自回鈐山堂與嚴紹慶一起用飯,嚴紹慶笑道:“我也沒想到我娘今日會過來。”
用晚飯時,那雪還在下,後來漸稀,但地上積雪已有一寸厚,曾漁讓嚴氏僕人留心瑞竹堂那邊陸妙想和嬰姿何時回楓樹灣,這雪夜他定然要送一送,尤其是過橋,不然不放心——
大約正戌時,瑞竹堂那邊傳來訊息,十三娘陸氏和嬰姿小姐要回楓林木屋了,依舊有小轎相送,曾漁和嚴紹慶還有四個僕人跟著,其中二人提著燈籠,冬月十二的夜晚,若是天晴,會看到一輪將圓的明月高掛天際,但這時猶有細雪飄飛,月亮在雲層後透不出光來,地上的積雪卻很明亮,燈籠光照過去,朗朗清明——
一行人踩著積雪“嘎吱吱”地走著,從楓林穿入,來到獨木橋邊,只見先前被曾漁掃淨了積雪的獨木橋又積起了一層雪,橋下是黑沉沉汩汩流淌的溪水,介溪兩岸都是皚皚的白雪,彷彿王維的《雪溪圖》。
————————————————————————————————
從今日始恢復正常更新,基本不斷更,謝謝書友們支援。(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創世中文網 *chuangshi.* 閱讀,給作品投推薦票、月票。您給予的支援,是我繼續創作的最大動力!)
大約正戌時,瑞竹堂那邊傳來訊息,十三娘陸氏和嬰姿小姐要回楓林木屋了,依舊有小轎相送,曾漁和嚴紹慶還有四個僕人跟著,其中二人提著燈籠,冬月十二的夜晚,若是天晴,會看到一輪將圓的明月高掛天際,但這時猶有細雪飄飛,月亮在雲層後透不出光來,地上的積雪卻很明亮,燈籠光照過去,朗朗清明——一行人踩著積雪
“嘎吱吱”地走著,從楓林穿入,來到獨木橋邊,只見先前被曾漁掃淨了積雪的獨木橋又積起了一層雪,橋下是黑沉沉汩汩流淌的溪水,介溪兩岸都是皚皚的白雪,彷彿王維的《雪溪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