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一些工作的瑣事
前一天睡眠不足,第二天早起上班簡直就是酷刑。在鬧鐘持續不斷的的驚聲尖叫中,格瑞絲艱難地從被子裡拱出來。昨晚上為她加班努力過的玩偶熊和柔軟靠墊全都被踢到了床下,也不知道在光怪陸離的夢境中她打出了怎樣的一套拳法。
起床,洗漱,用梳子整理睡得亂糟糟的頭發並像往常一樣編成辮子。眼鏡還放在床邊,在生活了幾個月的房間內她閉著眼睛都可以找到生活必需品放在哪裡。換掉睡衣,用口碑還算不錯的護膚品,然後把眼鏡架在鼻樑上,換好鞋子準備哄自己上班。化妝自然是不需要的,正如格瑞絲自己說過的,警察並不是需要她保持可愛的工作,並且上早班是真的很困。
敲門聲適時響起,格瑞絲握住門把手一擰,阿帕基已經提著咖啡站在了她門口。
“早,你已經跑完步回來了啊。”格瑞絲看了一眼他晨跑路上經常喝的咖啡,露出了一張睡眠不足的微笑。
“是啊,你又在熬夜?”阿帕基兩隻手都提著咖啡,偏了一下頭示意格瑞絲出門。他已經完全習慣了格瑞絲不算晝夜顛倒但也容易睡眠不足的作息時間。格瑞絲經常在打哈欠,午休時間也會雷打不動地睡過去,這件事不止阿帕基,每個同事都已經習慣了。甚至只要沒有居民前來報案的話,隊長會直接讓格瑞絲去接待室的沙發上午睡。
“嗯……昨天晚上看到了很精彩的劇情呢。”格瑞絲接過咖啡,轉身鎖上了門。昨晚上的論壇太精彩了,有惡魔和死神勾結走私了尚且活著的生物靈魂來到死者的世界售賣,這條産業直到神明直接派了天使下來督察才打掉,年輕死神們在論壇裡被震驚體震驚了一個晚上。生魂走私直接導致了地面部分物種的滅絕,神明直接管轄的設計部門在這個事件發生之後就開始加班填補滅絕生物的生態位,截止昨日新聞徹底爆出之前,那群過勞天使已經快要揭竿而起了。
阿帕基迅速地喝完了他的那一杯咖啡,對格瑞絲熬夜看小說或者電視劇的行為表示了不認可。“今天我們還得去銀行調查吉安盧卡還有金店店員的銀行流水,你精神還過得去嗎?”
“還要走訪周邊其他金店和回收商,以及製作證人的辨認材料……”格瑞絲用熱摩卡暖著手,小口攝入著糖分與咖啡因,“不出意外的話綠……格林律師近期還會再來和我們交流。他真的很龜毛。”
“雖然不知道你那個形容詞的意思,但總覺得不是什麼好詞兒。”阿帕基接過格瑞絲的公文包,讓她兩隻手都捧住了咖啡杯。“你看起來和他很熟?”
格瑞絲眯起眼睛,飲品的熱意傳到了微涼的指尖,血供不足的末端肢體也感受到了分子的高速運動。她快走兩步跟上了阿帕基的步伐,下肢長度的巨大差異讓她在阿帕基快走的時候得小跑才跟得上。“也算是熟人吧,我們是一個學校的畢業生。他是我的直系學長,我們都是死、咳,法律系的。”
格瑞絲沒怎麼提過她的過去,作為移民身份的她接受的教育程度和身為本地人的阿帕基不一樣也情有可原。阿帕基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只感嘆了一下格瑞絲明明沒比他大多少,竟然已經是大學畢業生了。
到達辦公室,咖啡還剩半杯。格瑞絲把已經涼了的咖啡放到一邊,拿起案件材料去開調查手續。警局逐漸吵鬧了起來,曼奇尼終於抓到了搶東西的壞小子,雖然他還是未成年,只會被拘留十幾天,值班的老好人同事為無理取鬧的報案人解釋著法律規定,格瑞絲和阿帕基準備出門時,看到那位常常帶著笑容的女同事正在捶打工位上的靠墊。
“怎麼了費德麗卡?”格瑞絲隨口問道,“報案人講不通道理麼?”
“豈止是講不通,他自己幹的事幾乎就是犯罪了。”費德麗卡停止了對靠墊的攻擊,恢複了平日裡的柔和氣質,“他希望我們能把他兒子抓起來,沒錯是抓起來,最好還要把那孩子關起來。就因為那孩子惹這個無能的父親生氣了?天,這老混蛋根本就是在準備虐待兒童。”
“但因為他並沒有實施虐待的行為,所以你也沒辦法將他逮捕起來呢。”格瑞絲嘆了口氣,“我很難理解對孩子施以暴力和威脅的人,如果討厭孩子的話,最開始控制好自己的下半身就可以。那家夥又不是女性,他在伴侶面前完全擁有性拒絕權。”
費德麗卡翻了個白眼:“格瑞絲,你說的對,但你有沒有想過,這些廢物男人就是因為只用消耗不斷抖動的三分鐘就可以得到一個孩子,所以才不珍惜呢?”
“啊……我無法反駁。”格瑞絲聳了聳肩,費德麗卡並不是一個刻薄的人,她對每一個報案人都充滿耐心,除了虐待兒童的家夥。因為費德麗卡自己就是個母親,在生育之後她對每一個人類幼崽都抱有善意。
費德麗卡擺了擺手,看向格瑞絲身邊站著的阿帕基:“好了格瑞絲,不要再閑聊了,快去工作吧,阿帕基已經站了有一會兒了。”
工作日的清晨,銀行的工作很是繁忙,阿帕基與格瑞絲二人絕對算得上工作人員繁忙工作中的不速之客。在銀行老舊機器的哀鳴聲中他們列印了吉安盧卡三年間的銀行卡交易記錄,手中成堆的列印紙發出油墨的香味,銀行的工作耗材和格瑞絲的血壓一起越堆越高。
金店店員的銀行流水比起吉安盧卡的,那就算是添頭了,畢竟雖然吉安盧卡賣了不少黃金首飾,但次數比較有限,並且也不是每一次都在她的店裡售賣黃金——他自己完全知道這個店員吃了多少回扣。
一大堆塞不進檔案袋,只能用塑膠繩先捆上的銀行流水拎在手裡,阿帕基看起來就好像是準備去廢品回收站當大客戶一樣。
“這下只能先回警局了。”阿帕基無奈道,“否則拎著這堆東西走訪的話,我不能保證我會隨時記得它,並且太容易被會收廢品的老人不經意間拿走了。”
格瑞絲深以為然,現在本就臨近午休,即使二人就當那四肢發達的愣頭青,也大機率會因為店員去吃飯了而找不到人。還不如回去一趟,順便吃口東西。
剛剛走進辦公室,就見費德麗卡正在苦口婆心勸導著一個染了一頭黃毛的幹瘦男孩,話語間充滿了對自暴自棄年輕人的可惜。然而這位被勸導的男孩毫無反應,眼神甚至飄忽地看向了天花板的角落。費德麗卡的話就像是對牛彈琴一樣毫無意義……
格瑞絲和阿帕基回到工位拆開在路上買的速食,耳朵裡充斥著費德麗卡對於男孩屢次逃學偷盜的痛心疾首。
曼奇尼頗為頭疼的啃著他的麵包,見格瑞絲二人進門,他從工位後面冒出頭來,滿臉都是聽大道理聽到耳朵出老繭了的麻木。
“嘿,出外勤的寶貝兒們,有人願意和我換換班嗎?”曼奇尼吞下最後一口麵包,“我不擅長和費德麗卡相處。”
阿帕基將吸管插進可樂,氣泡撫慰了一上午疲憊工作的內心:“我以為像你這麼熱情的人不會有應付不來的人呢。但費德麗卡不是個很好的人嗎?”
曼奇尼趴在了桌子上:“說的是呢!費德麗卡是個很溫柔的人,不管是調解矛盾還是宣傳工作,她都做的超級好。但她對小孩的……呃,我都不知道怎麼形容了,實話說這小子已經不止一次被逮進局子了,我又不是沒勸過。”
“能讓你都幾乎放棄的小子……”阿帕基嘆了口氣,二氧化碳讓他的心情變得愉悅了些,跟著曼奇尼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想當年你不也是誰都想著拯救嗎?自詡為救世主的曼奇尼前輩。”
“咳咳!都是過去的事了,或許是因為女性總會更加心軟一些?”曼奇尼清了清嗓子,“格瑞絲不是也在有人報案後第一時間決定去查清楚福葛吃霸王餐的原因,而不是去將他緝拿歸案嘛。”
填飽肚子的格瑞絲加入了話題:“我願意調查福葛的事情確實是因為未成年人需要保護和引導啦,但如果是外面那個小子那樣的孩子,我是不會選擇去幫他的。連自己都放棄了自己的人根本沒有施以援手的必要,反而會把提供幫助的人拉下水呢。”
“說的很有道理,但聽起來像是有故事似的。”曼奇尼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但下午還有的忙呢,我要午休一會兒了。費德麗卡如果忙完了,就讓她把那小子的筆錄做掉——哈啊——她簡直是在給自己增加工作量嘛。”
“說的對呢。”格瑞絲坐在椅子上打了個哈欠,“我討厭自暴自棄的家夥。”死神們的論壇上有一個出現名字就會被刪帖的倒黴蛋存在,這位不可說就是一個非要去拯救自暴自棄之人的笨蛋死神,最終的結局就是人沒救下來,自己被吊銷了死神職業資格打入輪回,連名字都成了遮蔽詞……
連自己都放棄了自己的家夥,真是讓人連一點去拉一把的想法都産生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