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對諾藍而言,每個稱呼都代表著不同的責任,他很希望能在繁重的責任中保留一絲自我,所以他喜歡艾爾法叫他“諾藍”。
諾藍在枕頭上調整了一個更舒服的角度,溫和地笑著說:“我喜歡聽你講故事。”
艾爾法搖搖頭:“不是什麼有趣的故事,我只是想說,我有過一個很可笑的幻想,我希望有一顆星星是我的,我可以在星星上蓋房子,養花,看更亮的太陽,和更遠處的風景。”
諾藍輕聲說:“你已經做到了,你有至少30顆領星,你是領星主,是軍部富豪排行榜上的榜首,第二名只有20顆領星。”
艾爾法低下頭,長睫遮掩落寞,“是的,我有那麼多資産。我的星星上有房子,有花,也有了更燦爛的太陽,可我覺得,還是隻有我一個蟲族。”
曾經和諾藍被關在實驗室裡的記憶是最深刻的,未分化出蟲母性別的諾藍給過他溫暖,他脫離實驗室桎梏後,第一個想法居然是逃。
因為怕愛的心髒會主動遠離愛,害怕真實的自己會被討厭,所以說話做事都極有分寸,不高興的時候,剋制隱忍總比暴戾發洩要好一些。
艾爾法一時間找不到準確的詞彙來訴說。
他是個話很少的蟲,嘴用來傳遞軍令、下達通知、宣佈刑罰,除此之外,枯燥乏味。
現在他的嘴多了一項事業。
——親吻他的愛人。
沒蟲敢幻想和蟲母□□人,更多蟲族只是乞求蟲母的一眼。
但是蟲母閣下選擇了他做雄夫。
唯一的雄夫,蟲族至高無上的榮耀。
在戰場上所向披靡的現任最高領袖艾爾法上將反複咀嚼這個詞的含義,頓時像一個手腳不知道往哪裡放的小孩,俊臉通紅,悶著一股氣說:“對不起,諾藍,我不是一個很好的愛人,我一直不知道該怎麼呵護你,寵愛你,也許我不是一個合格的雄夫,我善妒,我獨佔欲強,我卑劣不堪,我總是有莫名其妙的想法,想讓你不是蟲母閣下就好了,我——”
“艾爾法,停下。”諾藍握住他的手,語氣格外的平靜:“抬頭。”
艾爾法立刻抬頭看他,猶如最忠誠合格的軍雄,但眼神在躲避。
諾藍冷靜地勸他:“艾爾法,別說了,你看著我,只看著我,我有話對你說。”
艾爾法只好看著他,憂鬱而堅毅的雙眼如水一般柔情。
諾藍輕聲說:“蟲族最流行的就是蜜蟲,你知道為什麼嗎?”
艾爾法本能地搖頭,然後想了想,又點頭。
諾藍說:“你永遠不會知道,蜜蟲能做什麼,我告訴你,蜜液蘊含巨大能量,能提升自身力量,也是權貴們地位的象徵,是流行是時尚,蜜蟲産業鏈能養活一顆星球的無業蟲族,我允許帝國法務部不禁止蜜蟲交易,是因為蜜蟲是很多蟲族救命的稻草,能做蜜蟲的蟲族本身也只有這一項本事用來謀生。”
“但這只是官方說法,真正原因是,蜜蟲能替代蟲母的一部分功能,而蟲母並不能僅僅當作蜜蟲來生存,你是誰,就做什麼事,這就是區別。我的處境只有我自己知道,所以你無須愧疚自責,我不是依附於高塔的藤蔓,受一點傷,不算什麼。”
“艾爾法,不要把我當成蟲母,把我當成愛人。”
諾藍拉下他的領口,把他拽到面前,嘴唇輕輕吻上他的喉骨,艾爾法輕撫著他的後腦,喉結難耐地滾了滾。
諾藍盯著他的眼睛,“不要隱瞞,不要說謊,在愛情裡,我們是平等的。還有,不要再說自己不好,我喜歡的,就是最好的,聽懂了嗎?”
艾爾法點頭,諾藍靠近他,“給我證明。”
艾爾法用翅膀來證明自己聽懂。
雄蟲亮出翅膀是最高禮儀,除了戰鬥,就是求愛,還有是迎接死亡。
諾藍一下下親吻他的翅面,眼神飄著他,艾爾法身體輕顫,但是沒有收回蟬翼。
諾藍暗暗笑他,星網的評論沒錯,他確實是最古板、封建、禁慾、不懂得享樂的軍部將領,諾藍最後一下吻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留下齒痕,一圈紅紅的印子,沒有三五天消散不了。
諾藍說:“現在出門去,給他們看看你有多厲害。”
艾爾法僵硬著脖子不敢動,這對他而言太大膽了,但是他還是選擇聽從諾藍的話,拉開門走了出去。
年少的艾爾法從來沒有幻想過會有愛人,每天夜裡他都期盼太陽升起,直到無數個日升月落之後,那顆太陽真的照向了他。
外面響起一陣陣起鬨口哨聲,其中不乏怪異嚎叫、陰陽怪氣、跺腳彈跳、在通道裡亂飛。
諾藍捂著耳朵,剛才有多大膽,現在就有多羞恥,根本不敢想艾爾法在外面經歷什麼地獄,只能試圖讓自己臉上的熱度消散一丟丟。
…
夜蟲啼囀的一聲聲裡,血月之眼家族,羅莎莊園的青銅門環被叩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