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殊途
被迫中斷的人生，無能荒唐的丈夫，無望的後半生是什麼時候改變了她，就連皇後自己也不知道，她壓下劇烈的心跳，別過頭去，“你瘋了，蒼曦。”
蒼曦沒有反駁，“我瘋了很久了，母親，我是您實現理想的替代品，你為我安排的所有事情，都是你期望的，我不是你人生的延續，我是獨立於你意志之外的，不受你掌控的人，我首先是我自己，其次才可以是你的孩子。”
皇後沉默地低下頭，她這些年只注意到了自己的悲劇，哀憐她所遭遇的一切，她刻意忽視了這個與自己血脈相連的孩子，他也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我，你讓我想一想……”皇後的腰彎了下來，有如釋重負，也有愧疚，她眼中再次擁有神采，神情複雜地看著這個已經長大的孩子，“為什麼，要幫我？”
這一刻，她終於把她的孩子放在平等的地位，認真詢問他的想法。
“我不想做你唯一的孩子，也不想當你人生唯一的希望。”蒼曦無奈一笑，彷彿有什麼重擔被卸下，“母親，你讓我太累了，承擔兩個人的人生對我來說，是一種負擔，所以，我希望您可以重新對自己的人生負責，放過我。”
皇後還是忍不住說，“這是多少人希望的事情，多少人想要捅破這層天塹，登上權力的寶座，他們有的敗給家世，有的敗給天賦，蒼曦，你生來什麼就擁有一切，你就這麼輕飄飄地說不要就不要嗎！”
蒼曦依然堅定，就因為他擁有了太多的東西，才會看不清自己到底想要什麼，這繁花似錦的權力之巔，矇住了他的雙眼。
“對不起，或許這對您來說非常荒謬，但我還是想說，您所追求的東西，對我來說一文不值。”
他還有著孩子一般的天真，將這些從出生便擁有的東西看得太輕，皇後恨鐵不成鋼地看著他，“何不食肉糜……蒼曦，你就是擁有得太多，才把這些看得這麼輕。”
蒼曦點點頭，“所以母親其實也嫉妒過吧，所以一直以來這麼對我。”她自己沒有自由，沒有人格，嫉妒著她的孩子擁有著註定與她不同的人生，她愛著蒼曦，也恨蒼曦……
“如果您想通了，我會全力助您登基，只是希望您得償所願後，可以放我離開。”
皇後明顯意動，但她對蒼曦還是有感情的，她說道：“你是我唯一的孩子，即使在位的是我，你也是我欽定的下一任繼承者，蒼曦，你是我精心培養的繼承人，除了這裡，你還要去哪裡？”
“我想去有他的地方，想帶他去更遠的地方。”蒼曦拒絕了皇後，金色的眸子即使在光線昏暗的室內依然熠熠生輝，燦如太陽，“母親，我說了，我可以不是你唯一的孩子，宗族中有著不少能力出眾的孩子，您最愛的本就是自己，誰是您的孩子，有什麼區別呢？”
皇後嘴唇翕動，上一次在蒼曦臉上看到這般深情的模樣，她只覺得蒼曦和他的父親一樣虛偽惡心，可如今看來，她的孩子並沒有長成那樣。
她妥協了，只最後問了一句。
“喜歡他，值得嗎？”為他放棄唾手可得的一切，這種行為在皇後眼中實在是幼稚，她永不會為了誰而讓步自己的利益。
蒼曦點頭，手放在心口，“我不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情，道不同不相為謀，母親。”
皇後一揮手，讓蒼曦離開。
走出宮殿的蒼曦這才覺得，門外的陽光是這樣的好。
任燁霖眼尖看到了蒼曦出來，掙脫正拉著他喋喋不休的爸爸的手，湊上去問道：“太子殿下，皇後殿下同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