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往昔
林月滿注意到逐漸蔓延開來的陰影，他看向那邊一團濃霧一般的扭曲怪物，光是看上一眼，都讓人頭皮發麻，看不清面容的怪物將烏發雪膚的美人緊緊環繞，兩個極具沖擊力的顏色交織在一起畫面禁忌又美麗。
怪物的臉扭曲猙獰，依稀可以辨認出一張算是臉的東西，但更多的細節都被霧氣與一些猙獰的傷疤遮擋，真是令人作嘔。
林月滿身上的藤蔓漸漸松開，他知道這是姜姜的意識在逐漸模糊，他稍一用力，從牆邊掙脫束縛站了起來。
“你是什麼東西，放開他。”林月滿並不是沒見過比這更惡心的東西，在宇宙中游蕩的異形長得千奇百怪，比這惡心的存在比比皆是，但他沒來由地厭惡這個怪物。
怪物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濃重的霧氣裹緊他的寶物，他的一一需要他的保護，他就要不惜一切代價完成他的願望。
只是他不知道一一留著這個家夥還有沒有用，他還要忍耐，留他一條性命。
“阿遙……”懷中的姜一塵低低呼喚他的名字，他的呼吸急促，隱約有哀哀的哭泣，他已經認出了那是他的阿遙，可始終無法得到他的回應，他無法控制地胡亂猜測，是不是阿遙發現了什麼，那些不堪的過往不斷閃現，他痛苦地弓起身。
從前他無法讓自己從這些亂七八糟的攻略關系中抽身，哪怕阿遙從沒有質問，從沒有責怪，他依然覺得自己是個配不上這高天之月的爛泥，他剋制情感，剋制思念，他只是想和他有一個正常的開始，一個所有戀人都希望的完美過程，從竹馬走到白發，從一而終，至死不渝。
“別不理我。”他努力睜開眼，卻被輕輕按在了一個微涼的胸膛之上，清晰有力的心跳彷彿在宣告主人真摯的愛意，巨大扭曲的怪物笨拙地用行動安慰不安的戀人，他無法言語，那些嘶吼與咆哮，是無法傳遞到一一的耳中的，他是被時間放逐的怪物，他沒有機會再傳遞出自己的聲音了。
怪物看向林月滿的方向，他身後投下的陰影與他本人有著些許差異，更加高大挺拔些，就連那長發，也略長一些，他驚疑地看向林月滿，他的靈魂長度，似乎出了些問題。
林月滿顧忌著還在他懷中的姜一塵，上手的攻擊都猶猶豫豫，那不存於世的怪物居然也是可以被傷害的，只不過他的冰刃劃開的傷口只是讓那詭異的霧氣彌漫開來。
怪物沒有鬆手，黑色的霧氣從他被劃開的地方滴落，他不可以傷害這幾個他最憎惡的家夥，一一還需要他們，只不過最討厭的林月滿似乎有些問題，不知道一一這次的任務，會不會又被他破壞。
他操縱著地上的陰影，化作一個正常青年，他將意識已經有些不清醒的姜一塵打橫抱起，但他控制這他的頭，不讓姜一塵看見他此刻的模樣，沒人比陳遙更清楚，自己此刻是什麼醜陋模樣，傷疤堆疊，面容扭曲，太醜了，醜到他都想親手殺死自己。
殺死這個無能為力醜陋扭曲的自己。
他不配站在那溫暖潔白的靈魂之前，只能當陰影裡窺伺一切的老鼠。
林月滿當然不會眼睜睜看著自己佈置的一切被一個又是忽然出現的家夥打亂，單初的出現已經超出他的預計，沒想到又多出了個不知是人是鬼的東西！
被按在愛人懷中的姜一塵感覺自己被抱起，他想看看陳遙，卻被他的手輕輕合住眼睛，他的阿遙怎麼了？
只不過他沒忘記還有一個人……在陳遙隱約的資訊素安撫下，他的意識回攏了許多，翠綠的藤蔓從天花板蜿蜒而下，狠狠刺向林月滿，沒有防備還想追上的林月滿被刺中肩膀，鮮血溢位，他吃痛跪在地上，狼狽地捂住還在流血的傷口。
“嘶……”他想站起來追上那個怪物，卻被無數手一般的黑影抓住腳踝，按住後背，無法掙脫，只能被強壓著跪在地上。
“姜姜！”林月滿不甘心地又喊了一句他的名字，只見怪物在霧氣中抱緊了姜一塵，回頭比了個‘噓’的手勢，姜一塵乖順地把臉埋在他的懷中，那是林月滿從未見過的模樣。
曾經的他，就連受傷昏迷時都不曾這麼乖巧地躺在他懷中過，只要觸碰到他，就像是觸電一般甩開他，那到底是誰？
林月滿眼前一黑，他被什麼按倒在地上，頭被死死按在地毯上，根本抬不起來。
直到所有聲音消失，壓在他背上巨大的力氣消失，他才狼狽且不甘地爬起來，肩膀上的傷口還在滲血，看得出姜一塵是想下死手，只不過因為藥效太過猛烈缺失了點力氣，他拿出止血的藥物，沒過一會，傷口的血就被止住，他搖晃著站起身，扶著額頭，他還是因為失血過多有些頭暈，他踉蹌兩步來到黑影出現的地方，只見柔軟的深色地毯之上還殘留著些許黑色絲狀物體，林月滿皺著眉，輕輕撚起那些不明物體。
摸起來沒有重量，一捏就像霧氣一般散開，只是在霧氣消散之前，好像有什麼畫面在林月滿的面前一閃而過。
他‘嘶’地一聲捂住眼睛，失血的眩暈加上莫名出現的畫面刺痛腦袋，讓他停在原地許久。
等到他稍微好了些，他才努力回想剛剛看到了什麼……
似乎是更加年幼的姜姜……他的臉上還帶著稚氣，眉眼彎彎的樣子根本看不出長大後冷淡的樣子，他伸出手，從視窗一躍而出。
林月滿心頭一緊，下意識想要接住那個身影，雙臂落空的感覺使他回過神來，所以剛剛的，是什麼？
是……那個怪物的記憶嗎？
可是那個樣子的姜一塵，他從未見過，那麼開心活潑，彷彿世間沒有讓他煩惱的事情一樣。
林月滿第一次見到姜一塵時，他就是那個冷漠淡然的模樣，他很少有情緒特別外露的時候，即使是表現出來，也是滿含痛苦的。
就像是他的資訊素，微微的苦澀氣息永遠纏繞著他。
原來，他也曾經那樣笑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