滔天的恨意將自己淹沒,蘇翱必須盡力的剋制著自己的怒意,他雙手握拳,手上青筋暴起,眼眶發紅,目眥欲裂。
“公主現在養傷要緊。”抬起的手再三猶豫還是沒有覆在顫抖的背上,終於又放了下去。
楚君惜激動的心情已經平靜下來,自他懷中起身,低低道,“好。”
走到門口處,蘇翱忍不住轉頭回望,楚君惜瘦小的身子坐在那裡,她的頭低著,自己看不到她的臉,蘇翱知道她必定是淚流滿面。強忍下心中的痛,他轉身出門。
後院中傳來悶重的擊打聲,蘇翱發瘋一般赤拳打在樹幹上,碧綠的葉子落了一地,樹幹上殷紅一片,可惜將頭埋在被子中的人對院中發生的一切渾然不知。
喝了幾日的藥,楚君惜的病情沒有好轉,反而更加嚴重起來,前幾日她還能做起來在屋中走走,這會連床竟也下不來。
隨行的太醫心急如焚,只是單純的發熱,為何會變成這樣?
蘇翱心急如焚,瞪著太醫陰沉著臉道,“張太醫應該明白,公主是到沽沱的和親公主,沽沱好戰,若是和親公主有個三長兩短,沽沱必定以此挑起爭端,後果將不堪設想,這一切張太醫能付得起責任嗎?”
“是是。”張太醫恨不得將自己埋在地底下,消失在這裡,頭上的冷汗順著臉頰流在地上愣是不敢去擦,“微臣以性命擔保,必定將公主醫治好。”
楚君惜的病情已經到了昏迷的地步,每日躺在床上飯水不進,蘇翱望著她日漸憔悴的臉龐,心彷彿被人攥住一般喘不過起來。
“君惜。”蘇翱心痛的將她瘦小的手握起,“快點好起來吧,等你好了之後無論你想做什麼我都答應你。你想離開這裡,我便帶你離開,我們到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過著無憂無慮的日子,那些令你心煩的人和事再也不會纏繞你。”
什麼門第高低什麼宮規禮制,此刻統統不再重要,只要人安然無恙的在自己面前,那些還有什麼重要的呢?只要能和她在一起,那些束縛自己的無形的枷鎖又何必在意?
“不。”微弱的聲音響起,楚君惜幽幽睜開眼。
“你醒了?”蘇翱有些激動。
“我不能跟你走。”楚君惜說的很吃力,但還算連貫,“我不能跟你走。”
“為什麼?”
“我是侯晏的和親公主,肩負著侯晏的安寧。如果我們為了自己的私心不管不顧的離開,就像你說的,沽沱定不會善罷甘休,藉機挑起和侯晏的戰事,我們不能那麼自私。”之前是自己一時腦熱,急於逃開這個令自己厭惡的地方,可自己清醒過來之後,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自己已經不是之前那個可有可無的自己了,如今的自己肩負這侯晏的安危,自己的一舉一動都牽扯到侯晏人民的生死,自己不能這麼自私。
“君惜。”蘇翱心痛的望著她,這麼瘦弱的一個女孩,彷彿一陣風就能把她吹走,為何要將這麼沉重的擔子放在她身上。
楚君惜不看他,目光低垂,“你說是對的。”
縱然自己吃了再多的苦受了,再多的罪,但侯晏的人民是無辜的,自己不能私心的為了自己的幸福置萬千百姓不顧。
“我去叫太醫來。”
楚君惜終於抬頭,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蘇翱離開,彷彿要把他的背影刻在自己腦海中。眼淚彷彿斷了線的珠子撲簌簌落下,模糊了視線,他的背影不再清晰,慢慢的,直到看不見。
因疾病折磨變得毫無血色的嘴唇輕啟,吐出三個字來: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