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大家卻也在這種著急中學會了剋制。
耐著性子等下去吧,因為萬物生長有時。
農作物的生長是需要時間的孕育,等不及地拔苗助長,只會顆粒無收。
只是那時教授說的話。
祝餘現在才明白。
曾經祝餘也覺得自己汲汲營營寒窗苦讀二十年最後只為一份6000塊錢的工作,也不是沒有後悔過自己在農學這個‘夕陽’産業裡一條路走到黑的讀到了博士。
明明成績優異的自己有那麼多專業可以選,可就像是被命運感召一般填了農學。
祝餘著急過嗎,她當然著急過。
高中時的女同桌和她的青梅竹馬結婚,生了一個可愛的女兒,祝餘經常在做完實驗的夜晚刷朋友圈時看到小朋友的窘照。
本科時宿舍隔壁的女孩兒回家在爸媽身邊,每天下班都開著車去吃好吃的。
研究生時的同門早早選了堅決不讀博,考了選調生後買房立業,也算是出人頭地。
只有自己,將近30歲的年紀,好像一事無成。
祝餘好希望把自己收獲的季節往前移一移,像烈日下沙漠對雨水的渴望,恨不能給口幹舌燥來個痛快,最好一刻都要不要等。
但是祝餘意外回到七十年代、意外來了這個幾乎隔絕音訊的邊疆營場後。
祝餘忽然發現自己已經很久沒有焦慮過了。
這裡沒有手機,沒有回不完的訊息、沒有三天不上網就跟不上的梗、沒有同齡人曬在朋友圈裡引人羨慕的日常。
這裡沒有任何娛樂,沒有明星八卦、沒有電影電視劇、沒有解悶的短影片和小說。
但這裡有質樸的鄉親們,只需要她的振臂一呼,就爭前恐後地來幫自己。
這裡有家家戶戶飄香的葡萄枝蔓,這裡有營場裡天天插科打諢的嬉鬧。
祝餘正坐在田埂邊發著呆,嶽三川也下訓出來找祝餘。
她遠遠地就看到了嶽三川,等他走近的時候,恰好一陣春風拂面而過。
但是祝餘,不用急。
她對自己說。
萬物生長有時,沒聽過夏天蟲鳴的禾苗,就見不到秋天的累累稻穗。
人生的路,任憑你著急,可就像這地裡種下去的種子似的,少一天都不會成熟,人生的的路也是少一步都走不到想要的結果。
過去的時間都在當下一點點地孕育著未來的果實。
嶽三川在祝餘身邊坐下,順著她的目光看夕陽:“種下去了?”
祝餘回過頭,忽然甜甜一笑:“嗯,種下去了。”
天空中像是被大自然打翻了調色盤。
湛藍與橙黃交織,雲朵也被染成絢麗的色彩,在微風中緩緩飄動。
祝餘喜歡這個感覺,她牽起了一旁嶽三川的手:“嶽三川同志。”
嶽三川有些受寵若驚,還有些做賊心虛地看著營場的方向:“你不怕被看到了啊?”
祝餘搖搖頭:“這次好像真的不怕了。”
嘿?
嶽三川抬頭,眯著眼看著天空。
“你在看什麼?”祝餘也跟著他的視線看向天邊,除了今晚的晚霞特別美之外,好像也沒有什麼區別啊。
嶽三川一本正經地說道:“我在看今天太陽是不是西邊升起、東邊落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