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松點頭,出發之前穆蘭特別交代,出門在外一切都要聽祝餘的,即使祝餘比他小、也沒出過幾次遠門。
等趙松買完票後,兩個人也就自然而然地面對今天晚上最大的難題——住在哪兒?
從現在的住宿條件來說,火車站旁邊都會有國營的旅館或者是招待所,但祝餘和趙松並沒有結婚證。
在這個年代,沒有結婚證的男男女女出去住旅館、招待所都是不能訂一間房的——有犯流氓罪的風險。
也就是說,如果祝餘和趙松想去火車站附近的旅館住,至少需要住兩間房。
可是比在哪兒住更大的問題是——他們錢不夠。
住一晚的錢當然有,但這些錢是拿來買中藥種子的,祝餘不捨得把錢花在住宿上,更何況還是一開就開兩間房。
省下來的錢多買些種子不好嗎?
趙松也從祝餘的疑猶中明白了她的顧慮,他沒有從祝餘手上接過行李,而是說道:“你去住吧。”
祝餘一時沒有轉過彎:“什麼?”
“我是說你去開個旅館住吧,把錢看好。”趙松說道。
祝餘接著問:“那你呢?”
趙松無所謂地聳聳肩,面上的表情都沒有出現一絲的波瀾:“這不是有候車室嗎,在這裡對付一晚上也行,人也挺多的。”
祝餘這才想到原來還可以住在火車站。
中國鐵路的高速發展配合著線上購票、已經沒有多少人會在火車站夜排並留宿了,但在祝餘小時候的記憶裡,依稀記得有一年南方大雪,多少春運期間歸家心切的遊子在火車站滯留幾天幾夜,只為能第一時間登上回家過年的列車。
“我們一起。”祝餘想也不想就說道,她不覺得自己是個不能吃苦的人。
趙松想也不想地就拒絕了:“你是女孩,而且我們沒那麼缺錢,你這樣,我會覺得我對不起穆蘭的囑咐。”
祝餘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哎呀我不是心疼錢,我是覺得反正明天早上6點就發車了,要是出去住也得五點就起來出發趕車不是?就算現在出去找招待所,滿打滿算也就休息八九個小時,真沒必要啊,要是中間發車時間能隔個一天一夜的我肯定不帶心疼這個錢。”
祝餘說完,甚至伸手拉了一把趙松,把他往候車室帶:“花可以住二十四小時的錢,完了就住八個小時,太虧了,對吧?”
“至於穆蘭那邊你更不用擔心了。”祝餘大喇喇地一擺手,也就松開了拉著趙松胳膊的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往外說,誰知道;而且我回去肯定會跟穆蘭說你把我照顧得很好。”
正說著,兩個人也到了候車室。
不過夜裡烏魯木齊火車站的候車室比想象中還要擁擠。
為數不多的長椅上橫七豎八地躺滿了人,地上散落著瓜子殼和一些草煙的餘燼。
祝餘和趙松在角落裡找到一小塊空地,勉強能坐下。
祝餘剛剛在衛生間已經偷偷分好了錢,畢竟有話說‘雞蛋不能放在同一個籃子裡’嘛。
她把一半放在了自己的貼身衣服裡,一半放在了趙柏的包裡。
“你坐這上面。”趙松脫下自己的外套鋪在地上,“我看著東西。”
祝餘搖搖頭,從包裡掏出自己的小夾襖套上,只說了兩個字:“輪流。”
“我來就行。”趙松說道。
祝餘正色道:“人在特別困的時候精神是渙散的,要是有人來偷咱們的東西,你都反應不過來,搞不好就是奮起直追都追不上。”
趙松:......
最終他們達成妥協——兩人並排靠牆坐著,輪流打盹。
夜半時分,車站的喧囂漸漸平息,整個候車室裡最大的聲音竟然是打呼嚕。
祝餘雙手緊緊地抱著帆布包,靠著牆上頭一點一點地打著盹兒,倒是趙松全程都很精神。
往小了說,他倆身上的錢絕對算得上是一筆‘鉅款’,往大了說,祝餘是個女孩子,而且即使是趙松對祝餘沒有什麼別樣的感覺,也承認她是個非常漂亮的女孩子。
異鄉的車站,多謹慎些也是好的。
天矇矇亮時,候車室的聲音也漸漸嘈雜起來,祝餘本就因為睡得不舒服、心裡又緊繃著一根弦兒而睡得輕,此刻聽到了些動靜直接便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