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小丫頭實在奇怪。
嘴上說著為了祖國為了號召,但一看就是偷跑出來的。
在這樣想不清楚事兒的年紀就稀裡糊塗的去戈壁灘,到底有點對不起人啊。
但他的良心也只是搖曳了一秒鐘就熄滅了。他也有家人、上有老下有小,人嘛,到底是自己的利益放在最前面的。
地中海幹部在心底默唸了一句對不起。
瘦高個幹部已經開啟了手裡的布兜:“小同志,這是我丫頭的衣服,沒穿過幾次。”
祝餘摸著衣服的布料,硬挺的白襯衫,藏藍色的混滌綸工作褲,二話不說就抱著準備去廁所換上。
臨出門前,祝餘忽然回頭一笑道:“叔叔,咱這有剪刀嗎?”
地中海幹部不明所以,但還是遞給了祝餘一把剪刀。
廁所裡沒有鏡子。
祝餘拆開綁發的毛線,又齊著下巴把頭發分成兩份,用毛線緊緊地紮起來。
接著,兩剪子齊齊地下去。
沒有彈力的毛線失去了束縛物的支撐鬆鬆地滾落,祝餘把剛剛剪下來的發丟進了垃圾桶。
這才開始換衣服。
換好新衣服後,祝餘撿起來地上的毛線繩,把包著錢的小布袋用毛線緊緊地繞了兩圈,這才放進了貼身的褲子口袋裡。
又把衣服檢查了一遍沒什麼遺漏,祝餘輕笑一聲,也毫不猶豫地丟進了垃圾桶。
等祝餘換好衣服出來後,就連地中海幹部都被她的新造型嚇了一跳:“小同志,你、你這是......”
祝餘颯爽地捋了一把自己的發:“我聽說新疆缺水,留那麼長的辮子豈不是給老鄉添麻煩。”
地中海幹部連連點頭。
他遞過去一個斜挎帆布袋:“這裡面,有我媳婦兒給你準備的,有油酥糖、鞋墊子什麼的,你拿著,也不能什麼都不準備。”
祝餘抿了抿嘴:“謝謝您啊。”
有一個揹包的確會更方便些。
指標指向了一點。
這註定是個忐忑的夜。
“那個大卡車先從上面下來,拉上你們一起去城裡火車站跟城裡的知青集合。”瘦高個幹部搓著手,沒話找話般地說道。
這些流程祝餘都已經很清楚了,她最忐忑地還是上車之後叫別人給認出來,順路又丟回去可就一切完蛋。
“其實你是祝家莊的吧?”地中海幹部說道。
祝餘知道這個時候也沒必要再繼續瞞著,只得點點頭。
地中海幹部點了支煙,又從辦公室上鎖的抽屜裡拿出一包好煙放在桌上:“一會兒上車的時候,你把這個給司機。”
祝餘不明所以。
地中海幹部咂咂嘴:“祝家莊,在我們村的下一站,送知青一定是個大事兒,絕沒有悄咪咪給人送走的道理,尤其你們村兒兩個名額都光榮完成了。”
祝餘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你說你暈車身體不舒服,把這包煙給司機,讓司機給你放副駕駛,你上去就蹲在前面趴在座位上假裝睡覺,聽到了嗎?”地中海幹部說道。
祝餘這才明白,她咬了咬下唇,最終拿過了桌上的煙:“謝謝,真的,真的謝謝。”
一夜無言。
直到淩晨四點。
突然有人敲響了門。
接著便是王招娣的聲音傳來:“有人嗎?!我家丫頭丟了!有幹部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