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夜 到處都是濕潤的
事後回想起來, 葉安琪已經記不清自己那天晚上究竟是怎麼離開的了。
她的頭昏昏沉沉的，好似被海風吹壞了腦子，像個提線木偶似的跟著孟思危往外走。
孟思危沒在宴會廳多停留, 從陽臺出去後，就直奔樓下而去。
葉安琪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
起先, 她還老老實實地與他保持著一臂左右的距離。
等到走出宴會廳, 到了四下無人的甲板上以後，她便將步伐加快, 伸手，勾住了他的衣袖。
孟思危頓住腳步, 垂眸看向她。
她挨他太近了, 這樣望過去, 首先看見的是她毛絨絨的發頂，幾縷碎發被甲板上吹來的風掀起, 顯得人有些傻乎乎的。
他將頭向後仰了些, 這才看清了她此刻的樣子。
水潤的杏眼蒙著層霧，表情放空, 正盯著前方的空氣發呆。
細白的手指緊緊絞在他的袖口上，似是無意識，卻很用力，指骨都繃出了淡淡的紅色。
如同受驚的幼獸，憑本能追尋著熟悉氣味的庇佑，半分也不敢遠離。
被嚇到了嗎？
是因為卓興言他們, 還是……
孟思危定定地看了她幾秒，緩慢地將臉轉了回去，任由她拉著。
兩人穿過甲板，踏入電梯, 沿著來時的路往回走。
葉安琪的意識完全脫軌，只知道跟在孟思危身旁。
他快她就快，他慢她就慢。
孟思危面無表情地望著前方，眼角餘光卻總在不經意間，瞥見身旁那人白嫩的側臉。
那些平日總出現在她臉上的狡黠的小表情都不見了，整個人難得的乖巧，像個能夠託在掌心裡的玩偶。
等到葉安琪不知飛往何處的神思終於回籠時，兩人已經回到了客艙十樓，站在孟思危的房間門口。
走廊盡頭的兩個保鏢不見了，不知去了哪裡。
幽昏的燈光把鋪著地毯的長廊照亮，將他們拉長的影子投落在地上。
葉安琪往一旁挪了半步，她的影子也跟著挪動，和孟思危的影子重疊在一起，輪廓交融，難分彼此。
“……”
她怔怔地望著那兩道影子。
她是什麼時候跟到這裡來的？
手指還勾在身旁人的衣袖上，在動作之間傳來拉拽感。
葉安琪至此才終於意識到，自己抓了孟思危一路。
她像被電到了似的，驀地松開手。
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心跳又一次開始劇烈起伏。
他就這麼……任由她拉著嗎？
在剛剛才發生過那樣尷尬的事的前提下？
她沒有餘力去深思，可卻敏銳地從中感知到了某種無言的縱容。
既然這樣的話。
既然，她都已經又一次站在他房門外了。
那，也許——
葉安琪的腦袋還有些發懵，可心裡的壞念頭已經自顧自翻湧了起來，像是汽水瓶裡的泡泡，不斷向上沖，按也按捺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