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孟思危回得很快,才不過幾秒,訊息就發了過來:
「定位。」
這是準備叫人來接她的意思嗎?是吧是吧?
葉安琪有種計謀得逞了般的愉快感,開啟了位置共享。
又有風吹來,夾著雨絲,葉安琪退後了一點,靠在牆邊。
她旁邊還有兩個人,穿著黑色的衣服,好像是之前的狗仔。
“誒,小姑娘,你等車?”
狗仔閑得無聊,開口搭話。
這狗仔好像是內地人,說一口怪腔怪調的粵語,葉安琪直接用普通話回他:“對。”
狗仔眼睛一亮,也用普通話回:“好巧啊,我也等車,你叫到了嗎?”
葉安琪:“……算是叫到了吧?”
狗仔就感嘆:“你運氣真好,這暴雨天不好叫車,我前面排了五十多個人呢。”
又道:“路邊計程車也被人打完了,唉,今天真倒黴,白來一趟,什麼也沒拍到。”
葉安琪不語,垂眸看著雨幕,思索著孟思危叫來接她的人什麼時候能到,思緒不自覺間越飛越遠。
其實她並不是很喜歡雨天。
江南多雨,她人生中幾次動蕩的時節,恰好都在下雨。
葉美琴生病住院繳不起住院費的時候,正撞上姑蘇的梅雨季節,葉安琪始終忘不了自己當時蹲在醫院門口,看著泥水遍佈的臺階,面無表情地發呆的日子。
那段時間她輾轉本市、臨市,四處找人借錢,衣袖和肩膀被雨沾濕,褲腿上總是濺滿了泥點子。
還有葉美琴去世的那天。
以及她被孟家人從姑蘇接來海市的那天。
同樣都是雨天。
暴雨之於她而言,似乎代表著某種不確定性,並總是通往一個並不完全盡如人意的結局。
其實今天也差不多,她也一樣沒能見到孟思危。
葉安琪忽然覺得怪沒意思的。
freya走了,她又只剩自己一個人,交到新朋友帶來的喜悅被大雨沖淡。
她站在暴雨如注的廊簷下,興致懨懨地垂下眼瞼,開始思索明天能不能調到早一點的航班。
馬場門口排隊的人群漸漸都入了場,一柄柄雨傘次第消失在柵欄背後。
周遭安靜下來,只餘下一輛輛車,不斷在雨中接近,又在雨中開遠。
遠處,兩束明黃色的車燈穿透重重雨幕,照向葉安琪所在的方向。
葉安琪不自覺地半眯起眼。
還未看清車牌,倏爾那車已經開了過來,在她面前停穩。
“葉安琪。”
車窗緩緩降下,有人叫她的名字。
從葉安琪這個角度,只能看見車內之人半隱在陰影中的側臉。
雨水在他們之間隔開一道簾。
“上車。”
他說。
是孟思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