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衣原本以為,在與宋易安相愛這件事上,自己是“吃了虧”的,因為他認為自己愛宋易安遠比宋易安愛他更強烈,但當宋易安提出要跟他一起去城外面見宋元傑和赫連閔的時候,他突然明白,宋易安對他的愛,完全不遜於他。
宋易安不該有這樣的決定。
對於赫連衣來說,就算任務沒有完成,至少還能活命,還能在他父親的庇佑下逃脫戰爭的摧殘。退一萬步講,如果宋元傑堅持攻城,遠在城外的赫連衣也不會成為朝代更替的殉葬品,事情結束之後,他還是那個被世人敬仰膜拜的多情公子。
可宋易安不是。
京城對於宋易安而言,是一個保護殼,只要葉子攸存在一天,就不會把她置於危險的境地,葉子攸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保護宋易安脫險。但如果出了京城,情況就不一樣了。
她沒有了保護她的親人,只有一心想要她命的敵人。
三軍主帥蜀王殿下是她名義上的兄長,更是個讓人猜不透的、翊朝目前唯一一個有權利繼承皇位的皇子。在面對宋易安這個周朝的繼承者、忠武衛少主的時候,難道會和她心平氣和地把酒言歡,共敘兄弟之情嗎?
他只會把她當成威脅葉子攸的人質,當成登基為帝的籌碼,當成一個可以標榜自身功績的勳章。
那麼,宋易安為什麼明知是絕路還要陪赫連衣走這一遭呢?
原因很簡單,她太相信赫連衣了。
相信赫連衣的能力,也相信赫連衣一往情深。
宋易安重新定義了自己的身份,她不再是葉子攸的復國助力,也不再是翊朝的趙王殿下,她只是刑部員外郎赫連衣的結髮妻子。
她要把自己隱瞞了十幾年的身份毫不顧惜地曝光,並以此為交換條件,告訴宋元傑,自己只是一個放棄了權柄、只願相夫教子的女人,普天之下,除了宋元傑,再沒有哪個人可以代表翊朝,翊朝遺留的所有軍權、政權甚至財權,都將歸宋元傑所有。
只要有這些權利,宋元傑可以在葉子攸的權杖之下站穩腳跟,形成幾乎與他並肩的勢力。當然,至於宋元傑能否守住這些權利以及自己的項上人頭,還要看他自己的本事。
宋易安在拿自己的所有與宋元傑賭,為的,不過是赫連衣能再回到她的身邊,名正言順。
赫連衣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驚訝與感動——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傻姑娘?
赫連衣用手指作梳,為宋易安理順她的鬢邊碎髮。他不忍心對上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卻不得不把自己的眼神鎖定在那雙眼睛上。
那雙眼睛裡,倒映著他的臉。
赫連衣說:“我懂得你的心意,但我不能讓你跟我一起去。”
“為什麼?我可以……”宋易安焦急地說。
赫連衣修長的、帶著墨香的手指放在宋易安的唇前,將她沒來得及說出的話攔腰截住。他說:“就算我答應你,你舅舅也不可能讓你跟我一起去冒險,他不願讓你委屈自己,為了他而和對手做交易。更何況,名正言順地跟你站在一起,是我應該拼盡全力去做的事,這樣的事,難道需要你一個姑娘家出面解決嗎?”
“這不只是你我的私事,更是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