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衣晚了一步。
他到的時候,狹窄的巷子盡頭隨意躺著一把被劈斷的短刀。地上的血跡被雨水沖刷,四處流淌,在微弱的燈光下瘮人的厲害。
他跪在地上,用冰涼的手小心地觸控滿地的紅色。他一遍一遍地問自己,這是誰的血?不是宋易安的對不對?宋易安被保護著她的人救下了對不對?
沒有答案,他也不願意隨便糊弄自己:只要沒有真真切切地看到她,他就不敢回答。
夜真沉啊,雨也冷的像刀子一樣。防風的燈籠無情地照著跪在雨裡的男子,把他的身影拉的更加單薄……
日夜兼程。兩天之後,荊楚已經被拋到身後了。
宋易安做了一個長長的夢,這夢很奇特,因為有一個人自始至終都追著她、喊著她,喊的撕心裂肺的。
她夢見,自己坐在一個囚車裡。囚車吱吱呀呀地搖晃著,把寒冷帶到她身邊來。她渾身都痛,想喊喊不出,想動動不了。她什麼也看不見,只知道自己被囚禁在囚車當中,像一隻被捕獲的折翼的雀兒。
黑沉的天上灑下一片光亮,正好照在綴在囚車後面的赫連衣身上。面前的赫連衣與以往不同,半點世家公子的沉穩氣度都沒有了,月白色的衣服滿是褶皺和泥土,披頭散髮的。他跟在囚車後面狂奔,邊跑邊喊她的名字:“宋易安,你等等我!”
宋易安把自己縮成一團,墜著淚珠說:“別追了,走吧。”
可赫連衣不聽,越跑越近,讓她等著他。
宋易安覺得赫連衣一定是瘋了、傻了,世上怎麼還有這麼蠢的人,要一心一意地為另一個人好?她乾脆把臉埋進臂彎裡,強制自己不要聽赫連衣的呼喊。
眼看著赫連衣就要追上囚車了,宋易安的頭微微動了動,想漏出一點餘光來,看看那個傻子執著的樣子,想看看到底是怎樣的人,能引誘著她直想放棄使命、拋卻仇恨,跟他廝守一生。
囚車好像很識趣,緩緩地停了下來。
那個傻子向她伸出了手,臉上掛起熟悉的微笑。
這一幕,對於宋易安來說,誘惑實在太大了。她慢慢攀上囚車的圍欄,伸出手,去觸碰赫連衣的手。
忽然,有人在笑。說是笑,倒像是哭。
宋易安嚇了一跳,伸出去的手頓在半空。
再去看時,赫連衣的面前多了一個黑色的身影,沒有面目,只有悽慘的笑聲。
黑影的手裡提著一條鞭子一樣的兵器,狠狠地向赫連衣抽過去。赫連衣始料未及,被結結實實地打在胸前,人飛出去老高,月白色的衣衫上,多出了一條刺目的血痕。
“赫連衣!”宋易安喊道。
赫連衣渾身痙攣一樣地抽動了半天,終於從地上爬了起來。他的嘴角上已經多了一抹血色,反而給慘白的臉添了些色彩。他踉踉蹌蹌地走向宋易安。
宋易安驚恐地看著黑影手裡的兵器,對赫連衣大喊:“走啊,別過來,走啊!”
可赫連衣不聽,蹣跚的腳步堅定地走在通往囚車的路上。
黑影又笑,它似乎非常喜歡這樣的場景,下一鞭子緊隨其後地抽打下來。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