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詡把奏摺扔給俞採,說:“念給眾位愛卿聽。”
俞採應下,開啟奏摺,捏著嗓子一字一頓地說:“陛下親啟,臣宋易安奏上。近來典客署所現命案,臣有耳聞,特上書澄清。據臣所知,忠武衛之名,起源於前朝御書房門前‘忠武明信’之匾額,忠武衛任務完畢,必在現場留下紅色‘忠’字,字型及大小均與御書房匾額一致,陛下可派人證實。典客署留下的‘忠’字與之不同,乃是假冒。借刀殺人,欲加之罪,臣不堪其辱。臣請辦理此案,兩日之內查明真兇,自證清白。請陛下應允。”
兩日?自證清白?趙王殿下可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
宋詡問:“各位愛卿以為如何?”
薛璧賀首先站出來說:“趙王殿下有勇有謀,可以擔當此重任。”
自始至終不發一言的江夏王徐紹聰終於開口,說:“既然各位大人們沒有頭緒,不如交給趙王去辦,若事情不成,再降罪懲處不遲。”
嚯!趙王的兩位岳丈,真的很厚道啊!
而後,大理寺卿竇雲巴不得把責任丟給別人,忙說:“臣等願協助趙王辦理此案。”
不過也有零星反對的意見。有人就說:“趙王殿下口不能言,如何辦案?”
站在隊伍最末尾的赫連衣說:“辦案和說話是兩回事。趙王殿下聰明機敏,可擔此任。”
這是赫連衣第一次在朝堂上說話,因為面生,宋詡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那個年輕人到底是誰。
宋詡眯著眼睛問:“你是……翰林院的?”
“翰林院修撰赫連衣叩見陛下。”
宋詡這才反應過來,周眉語在隆慶酒樓請客那天,赫連衣和牽扯高麗使臣被殺案的甄昱卿也是參加了的,後來出了事,他們兄弟倆也進宮對質。這個赫連衣還替宋易安捱了宋元德一腳。因為事情紛雜,宋詡忘了獎賞這兩個孩子了。
“原來是新科狀元。”宋詡說,“你對宋易安很瞭解?”
赫連衣不是狀元,但他沒必要在這個時候反駁宋詡,因為宋詡丟擲來的問題,怎麼聽都覺得意味深遠。
赫連衣不慌不忙地說:“臣對趙王並不瞭解,但這件事牽扯到臣的表兄甄昱卿。陛下,甄昱卿只是個入京不久的進士,尚無官職,從不與人結仇。兇手殺人之後,嫁禍給甄昱卿,是個非常愚蠢的行為。忠武衛殺人如麻,身上揹著無數的人命,何至於嫁禍給一個無名書生?臣斗膽進言,乃是出於私心,想還表兄清白。請陛下聖明決斷。”
說的在理。
宋詡將心裡的疑惑暫且放下,對俞採說:“既如此,你去趙王府宣旨吧。”
“陛下,”俞採弓著腰說,“趙王殿下就在殿外候著呢。”
原來她是鐵了心了。
宋詡總覺得宋易安給他挖了個坑,偏偏他猜不出宋易安的目的,還不得不往坑裡跳,心裡有些不痛快。他憋了一口悶氣,說:“叫她進來。”
聽見太監傳旨,宋易安拾級而上,很快出現在人們的視野裡。她沒有朝服,只穿了一件暗黃色常服。沒有玉冠,頭髮用一支榆木簪子挽著,耳畔的碎髮在風的玩弄下飄忽不定,猶如她輕賤的人生。她的臉色比往日出現在公眾視野中要好一些,至少說明她今日沒有傷病。眼睛自始至終都望著高高在上的宋詡,沒有丟給旁人半點餘光。
宋詡不喜歡宋易安這樣看著他,這讓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個被審問的犯人。
宋易安像往常一樣,一句話都沒有說。她在大殿中央跪下,磕了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