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楓哼哼兩聲,踩著石制階梯繼續朝上走,來到山坡盡頭簡約古樸的木造庭宇,站在拱門前,扭了扭因為運動過度發酸的脖子,伸了個懶腰。
院子很大,盡收庭宇小軒內鳥語花香的景色。
山老不知道是用咒力還是其它的什麼術法,讓這院子終年開滿花團錦簇的各類顏色,素竹流水,詩意盎然,與其說是修道之人嚮往的山隱之地,或許詩人更應該到此一遊。
可是,如果按照詩人的優雅起名方式,如果這個美麗的地方有一百個名字,“山隱鐵匠臺”也絕對不是第一百零一個,差之甚遠。
起這名的用意,就跟此間主人的糟糕倔強個性一樣,絕對不會附庸風雅,如同他手中常用的那把鐵匠錘一般,致力於硬核的實用性,按照江楓所生活的時代流行語來說,就是老鋼鐵直男了。
現在,這老鋼鐵直男坐在屋簷下的小軒上,時而雙腿盤坐蒲團,時而雙膝跪地,他的面前放了座盆栽,山老總愛裝模作樣觀賞盆栽上的小樹,拿著小剪刀,半天不曉得該怎麼修剪,表情很複雜,有些安於現狀的滿足,卻又躍躍欲試地手癢。
江楓打量了山老一番,雖然之前藉著紙人傳話神交不淺,可這還是他初次看清山老的模樣,一身麻布衣衫。鬍子花白且拉碴,身材矮小敦實,倒是沒有仙家該有的出塵飄逸,反倒是無比樸實。
“江楓,你的本事,比我想象的要更大呢!差了一點點,就可以進入我的排行榜前十名了。”山老放下手中的小剪刀,看著江楓,笑嘻嘻的稱讚道。
“你這老頭,說這話到底是夸人還是埋汰人呢?”江楓撇了撇嘴,深深吸了一口氣,頓時精神百倍。
老頭討厭歸討厭,但這個地方還真是個寶地,空氣裡淡淡的香味滲透進每一寸毛孔,按摩著周身百穴似的。
“你已經透過了考驗,那想不想讓我幫你打造兵器,可以讓你比現在強兩倍,不,或許三倍喔!”山老笑道,露出參差不齊的黃牙。
每一個來訪者來到山隱鐵匠臺,經過方才的石階,就會遭到咒獸攻擊,咒獸的攻擊無窮無盡,直到將來訪者的力量全數激發出來,或是測驗出來訪者的潛力,咒獸才會逃散,來訪者越強,或是潛力越深,咒獸攻擊的時間自然就越久。
剛剛紙紮咒獸與江楓對戰的資料,早已傳到山老的腦海裡,關於為江楓所量身打造兵器的靈感,也已經磅礴迸發。
“我倒是無所謂,甚至有些不怎麼願意,不過你如果肯真誠迫切的求我的話,我就勉為其難答應。”江楓壞笑著坐下,一個紙人捧著清茶過來招待,江楓毫不客氣地一口喝掉,一連喝了十幾杯。
因為江楓知道,在他展現出如此犀利的本事後,看到山老如此迫切的表情,就能肯定山老這等為了兵器痴狂的傢伙,一定是迫切的懇求自己,想要為自己打造一柄神兵利器來,作為他的傑作傳世,因此,現在江楓倒是能有恃無恐的逗弄山老。
“喂,你小子這是什麼態度?這天雲山境內,哪個絕世的強者,不想要老頭我幫他敲敲打打,造出一柄獨一無二,專屬自己的神兵?眼巴巴在這院子跪上七天八天的強者也不是沒有,但你這混蛋傢伙,還擺出一副愛答不理,非要老頭子我求你的態度,真是個徹底的混球!”山老眯起眼睛,看著几上的盆栽,終於小心翼翼剪了一葉。
另一個紙人捧著餐盤,上面堆著各色佳餚,輕飄飄走過來,方才大打一場後的江楓,已經是無比飢餓,當然抓過一根雞腿便咬,濃郁的肉香味在舌尖擴散。
“老頭你這就有些牛皮吹過頭了,或許是有不少強者來求你幫他們打造兵器,但那些只不過是二流強者罷了,真正頂尖的一流強者,才不需要兵器。”江楓搖頭。
“不,不是那樣的,不然你小子這趟為何要來找我?按照你的說法,你是自認絕非一流強者,還是單純口是心非?”山老笑咪咪地看著江楓,那混濁的瞳仁彷彿看破了江楓的靈魂,弄得江楓很不自在。
“或許兩者兼有吧,我自認絕非一流強者……至少在這高手雲集的天雲山境內不是,但我卻有著視死如歸,想要成為一流強者的恆心,至於這趟來找你,打造兵器的事兒,倒是次要的,我主要為何而來,老頭子你心中該是很清楚,方才你為了考驗我,變出一堆咒獸把我往死裡折騰,現在輪到我考驗折騰你了,你不說出我想聽的情報,把我的耳根子磨軟,我就不答應讓你幫我打造兵器的事兒了。”江楓頗為無賴的說道。
而面對江楓的無賴,山老也只有吹鬍子瞪眼的份兒。
“一件好兵器對於我來說,只是錦上添花,但對於你這被困在狹小仙隱之地的山老,或許是修煉得道,晉升山神爺的關鍵呢。”江楓又丟擲了一個誘人的籌碼,故意誘惑山老。
是啊,好兵器……強者遇著了好兵匠固然欣喜,但好兵匠看見上等的強者,只有更心癢難搔。
尤其是對於山老而言,他身為山靈,選擇的修煉道路,便是為別的強者打造兵器,贈送機緣。
如果打造出了一件絕世神兵,那他獲得的機緣,也是無比磅礴豐厚,如果真的為江楓打造出了一件絕世神兵,獲贈一段大機緣,他便是能晉升成為山神爺的神職。
即便在這強者割據,戰火連天的天雲山境內,山神爺的神職權力,早就被架空,可成為山神爺之後的另一件好處,便是能暫且離開這山隱之地,獲取山老所渴求的,最珍貴的東西。
自由。
身為山靈,存活了一千多年,一直都被困在這小小“山隱鐵匠臺”的偏安一隅,其中的寂寞和煎熬,是別人難以想象的,如果不是陸續有來訪者登門尋求兵刃,光是無聊寂寞,就能讓山老崩潰掉了。
只要為別人打造出足夠犀利的神兵利器,積攢機緣作為修煉成果,便能獲得離開這山隱鐵匠臺的機會,親眼看一看外面的世界,而不是藉著操控傀儡紙人的術法,欺騙自己獲得滿足。
而山老眼前的江楓,先不論他的恐怖實力,再加上他是個人類,而且是無比年輕的人類,這說明他的未來,會有著更加無限的可能性,身為伏龍山人,又身負磅礴的氣運,山老如果能為他打造一柄兵器,所能獲得的機緣,必定是抵得上給十個可遇不可求的頂尖強者敲敲打打,可謂是絕倫珍稀的機會。
想到這裡,山老已經被江楓蠱惑的動了心。
“壞小子,還真的是太聰明瞭,一下子就扼住了老頭我的軟肋,把活了一千多年的我,如此隨意的拿捏在手心裡。”山老嘆氣,看向江楓的眼神,可謂是愛恨交織。
“想明白了嗎?那就把我想聽的情報,告訴我吧,只要你肯開口,回頭我就再給你找一個客戶來,他身上所揹負的氣運,可是比我更強,有了我們兩個的機緣,你這老頭子,便是能板上釘釘的晉升山神爺。”江楓笑眯眯道。
山老也是眯了眯眼睛,他猜到了江楓所說的傢伙是誰。
這的確讓山老更加動心了,但身為活了一千多年的山靈,他也自然不會被江楓傻傻的牽著鼻子走。
如果真的讓他孤注一擲,說出江楓需要的情報,那江楓所需要付出的代價,可絕對不是給他找來兩個客戶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