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呂布臉上添了幾許寒霜,大聲斥問:“那你有沒有想過,你在家裡睡了一覺醒來,這些百姓卻連家都未歸。還有,我明明免了溫縣百姓的食邑,你為何還要強徵租稅?”
“這……”
高遠面露尷尬,一時間不知該如何作答,只好委婉說著:“此事緣由甚多,還請溫侯移步府衙,下官慢慢向您匯稟。”
“有什麼話不能當著百姓的面說?今天,我就要你在這裡如實招來,要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我便將你下獄嚴審,絕不姑息!”
呂布絲毫不給高遠臉面,對於這種打著他旗號禍害百姓之人,簡直是死有餘辜。
高遠見呂布如此不講情面,也索性搬出了後臺,語氣裡多了幾許底氣,聲音也隨之提高了兩分:“大司馬,還請您看在高家的份兒上,不要存心刁難下官。”
“高家?哪個高家?”
呂布狹蹙起眉頭,面露狐疑,顯然是沒聽說過。
此時逄紀上前,俯身在呂布耳旁低語起來:“主公,此人口中的高家,想必應該是陳留的望族——高氏。”
高氏數世節孝,清名累積成為一種政治上的資本。在士林中享有極高聲望,近些年又與汝南的袁氏聯姻,可謂是扶搖直上。
不管是盤踞冀州的袁紹,還是經營淮南的袁術,手下文武都多有高家的門生故吏。
有高、袁兩家罩著,高遠在河內一帶,自然是橫著走的人物,連郡守王匡都只能是束手無策。
“別跟我扯這些沒用的東西,我只想知道,是誰讓你加徵的稅收?還有,每年徵收的那麼多糧食,又去往了何處?”
當初呂布連袁術都敢扣留長安,難道還會怕他這小小縣官的威脅。
倘若高遠真是將收來的糧食送往了長安,或許還情有可原,然則問題是迄今為止,呂布連一粒糧食都沒見著。
“大司馬,凡事留一線,不用做得這麼絕吧!”高遠依舊沒有招供的意思,想同呂布繼續周旋下去。
呂布卻沒了耐性,招來身後的逄紀,同他吩咐:“元圖,這個人就交給你了。我給你一夜時間,明早起來,我想知道所有的答案。”
“主公放心,不出一夜,定能叫他全部招供。”
逄紀躬身領命,他本就有心在呂布面前表現,好得到主公的重用和青睞。如今機會來了,自是不能放過。
至於讓高遠招供的方式,牢獄裡的刑訊方式那麼多,總有一樣會讓他老實張口。
呂布見逄紀應允得乾脆,便不再多說,翻上馬背,趁著月色,率領大軍繼續往溫縣方向行進。
大軍走後,田地裡的農夫們總算鬆了口大氣,生怕剛才因言語觸怒了呂布,而殃及魚池。
好在,老天保佑。
“他真的是溫侯嗎?看起來,也沒有傳言的那般兇惡,甚至……還有些和善?”
“廢話,難道你沒看見他身後統領的數萬將士嗎!”
“唉,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真不敢相信,威震天下的溫侯、手握重兵的大司馬,居然會管我這老東西,喊上一聲‘老伯’。”
正當農夫們七嘴八舌討論不休的時候,暈厥過去的向老七緩緩轉醒,睜開一道眼縫,映入眼前的是一群喋喋不休的黑影,他迷茫的喃喃了一聲:“這是哪兒,地獄嗎?”
然後,又昏了過去。
呂布的大軍走了半個時辰,來到溫縣城下。
大軍並未入城,而是讓高順統軍,在城外就地駐紮。呂布自己則是帶了二三十騎,往城內走去。
在這二三十人中,文士居多,戲策、郭嘉等人皆在其中。
“頭兒,咱們這是要去縣府嗎?”跟在身後的曹性左右張望一番後,好奇問道。
此時天色漸晚,城中卻陸陸續續的有百姓歸家。他們在見到呂布等人後,皆是主動避讓,直到呂布等人走了之後,他們才拖著疲憊身軀,繼續往家中方向走去。
聽得曹性的提問,騎在赤菟背上的呂布微微搖頭,他轉身看向居於較右位置、在他手下擔任倉曹的少年郎,笑問起來:“伯達,我聽別人提起,你的老家就在溫縣。怎麼,不帶我前去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