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當空,乾燥空氣裡透著令人心煩的沉悶。
呼~呼~呼~
虎牢關下,張飛杵著蛇矛,胸口起伏劇烈,鼻息粗重。汗水流過面頰,順著倒豎的虎鬚,從下頜‘啪嗒、啪嗒’的滴落在地。
本想強憋著一口氣擊敗呂布,沒想到還是差了丁點。
呂布那一戟重擊,將他體內氣機打散,五臟六腑,此刻已經完全亂做一團。
他需要時間調息,可……呂布會給他機會嗎?
顯然不會。
畫戟“輕柔”拂過風中,斬下宛若驚鴻。
旁人感受不到,張飛如何能夠不知這一戟之威,他卻不願閃避示弱於呂布,咬緊牙關,蛇矛強行硬接上去。
轟!
巨大的身影猶如高速戰車推進,將張飛再度擊退數丈。
不等張飛站穩腳跟,呂布又已突至近前,畫戟當頭劈下,勢如奔雷。
嘭!嘭!嘭!
“唔啊!唔啊!唔~~~唔啊!!!”
每接一戟,張飛的面容就會變得猙獰兩分,口裡發出野獸般的低吼,腳下步伐,更是連連往後倒退,五步、十步、二十步……
七戟下去,得不到喘息的張飛雙目充血,強撐著的身體嚴重負荷,頭上的黑色綸巾破開,披頭散髮,面如惡鬼。
好頑強的傢伙!
呂布微微喘息,手中動作並未因此停歇,畫戟翻轉,由劈為挑,月牙戟刃勾住蛇矛杆身,向上一提。
蛇矛拋飛,斜插在了遠處地面。
張飛愕然,兩手空空。
冰涼的戟刃架在他的肩頭,離脖頸僅於半寸。
一道高挺的黑色身影籠罩住他的身軀,張飛發乾的喉嚨裡說不出半個字來。他艱難的抬頭看去,那人站在面前,遮住了上方斜照的耀眼陽光,從他張合的嘴唇裡吐出三個字眼,一如當年的淡漠:“你輸了。”
“你輸了,你輸了,你輸了……”
無數道聲音在腦海裡混響起來。
“切,我還以為這張飛能有多厲害呢,原來也只是箇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
“這廝還自詡涿郡第一,我呸,狗屁的第一。”
“這樣都贏不過人家,還不如買根麻繩,上吊得了。”
“真給咱們涿郡丟人,廢物……”
嘲諷的人群,譏笑挖苦的面孔,尖酸刻薄的話語,將張飛的心,扎得血肉模糊。
偏頭看去,架在肩頭的畫戟已然成了當年的那根扁擔,黝黑的臉龐變得慘白無比,汗珠滾過臉頰,再也沒了溫度。
那個時隔多年的夢魘,只用瞬間,便吞噬了他的腦海心志。
“啊!啊!啊!!!”
張飛目眥欲裂,雙手摁著腦袋兩側,發出了淒厲而又痛苦的吼叫。
五年零一百七十九天的努力,功虧一簣。
回望四周,關卡、旗幟、軍隊漸漸模糊,響徹耳畔的吶喊也失去了音響。留在眼中的,只有漫漫無盡的黃沙,還有那一張張尖酸刻薄的臉。
噗!
張飛仰頭,一大口血霧噴出,整個身子重重往後仰了下去,落在黃沙之中。
也許,
就這樣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