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則當張遼距他僅剩五步時,一名相貌儒和的男人先一步走到張裡面前,將手中塗有草藥的布巾,貼在張裡脖頸那處破皮的細小傷口。
“你這是作甚?”張遼冷臉問他,戾氣十足。
儒和男人細心的將那藥巾貼穩之後,才回答起來:“疫疾大多是透過傷口進行傳播,如果不處理一下,很可能就會染上疫疾。”
張遼心有不悅,指著張裡問向於他:“此人窮兇極惡,難道你也要救他?”
被一個年歲小上這麼多的少年質問,儒和男人也並未動怒,隨和說道:“醫者眼裡,受傷患病的皆為病人,沒有好壞之分。”
張遼眼中怒意更甚,好在這時候老醫郎上前主動打起了圓場,“小將軍,暫且息怒。他是隨我學醫的弟子,性情篤實直率,如果衝撞小將軍的地方,還請多多包涵。”
從那蘊含殺意的眼神中,在場所有人都能感覺得到,眼前這個少年郎,是真敢殺人的。
老醫郎一行人出了帳外,提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走到木柵門口,老醫郎等人皆取下面巾走出,唯獨那名揹著藥箱的儒和男人停下腳步,立於原地。
“仲景,你不走嗎?”
老醫郎站在外邊,望著這個跟了他近二十年的學生,關切神情溢於言表。
儒和男人姓張,單名一個機字。
從十歲那年起,他就跟著老醫郎學習醫術。從辨別識藥,到上山採摘,再到外出診治,所學的越來越複雜繁沉,他卻從未放棄。
同鄉的何顒說他‘必為良醫’。
張機跪下朝著老醫郎磕了三個頭,這一別,生死難料。
老醫郎對這個徒弟的脾性再也清楚不過,他一旦決定的事情,少有人可以改變。
更何況徒弟早已青出於藍,老醫郎臨走之時又多囑咐了一聲:“小心些,不行也別逞強。”
張機‘嗯’上一聲,目送著老醫郎走遠,回身走向疫營。
呂布醒來的時候,已是夜間。
“將軍,你醒了。”張遼將帳內燭火點燃,小心挪到近前。
燭火將呂布略顯蒼白的臉龐映照得紅潤起來,他端起放於榻邊桌上的水碗,往乾燥的喉嚨裡咕嘟咕嘟連灌了四大碗後,才覺得心裡頭那團躁火熄去了不少。
“醫郎來檢查過了,留下疫方,說將軍很快就能復原,又能重新回到戰場。”張遼低下頭,想要儘量表現得欣喜。
“文遠,你真的不擅於撒謊。”
僅從張遼的神態裡,呂布便得知了一切,他笑問眼前少年:“我是不是……沒有多久的活頭了?”
“不是!”
張遼急忙出聲,強忍著眼眶裡的水珠,不停的搖著腦袋。
“沒關係的,人嘛,總會有離開那一天。”
呂布輕揉張遼腦袋,安慰著他,更何況,我已經死過一次。
“明天你就帶著那些沒染疫疾的兒郎回幷州去吧,老將軍想你了,他們的家人,肯定也都在思念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