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姜眠敬他一尺,他自然也要給姜老爺子足夠的臉面。
要是單誇老爺子,他未必會愉悅高興,但你要誇他兒子,就算他嘴上罵著逆子,可心裡面,卻是高興得很。
觥籌之間,姜家的僕人從門外走進,手裡端著兩盤黯黃的金餅,恭恭敬敬放在了呂布身前的桌面。
“這是何意?”呂布舉在半空的杯酒一停,眼眸微斂,問向此地的東道主姜眠。
“小小心意,不成敬意,還望將軍笑納。”姜家主笑著回答起來。
呂布將手裡的杯酒往桌上一擱,看向那兩盤多少人都求之不得的金餅,眼眸裡沒用一絲的貪慾,有的只是無盡的冷漠。
遙想當初,他就是被嚴老爺子的一盤金餅給逼得落荒而逃。再加上如今姜眠臉上這熟悉的笑容與口氣,著實有些刺激到他了。
世家的習性,就是從心眼裡瞧不起他們這些寒貧出身的小人物。以為有錢有權,就可以隨意去踐踏別人心底的尊嚴。
但念在總歸是一番好意,呂布也沒有單場翻臉,而是低沉著聲音說道:“姜家主如果真要謝我,那就請您將這些兌換成糧物,發放於城內受飢捱餓的百姓,以解他們當下之難。”
戰亂的年代,糧食遠比錢要值價。
姜眠聽得呂布回絕,起初還以為他嫌少,心中亦不由生出幾分鄙夷。
直到後來聽完呂布這番話後,姜眠老臉發紅,看向呂布的眼神裡多了一絲其他的深意,敬佩起來:“不曾想將軍還有如此仁心,倒是老朽看走眼了。好吧,一切就按將軍說的去做。”
姜眠揮手說罷,僕人便將擺上桌面的金餅,端了下去。
此番作為,使得呂布心中對姜眠的印象又改觀了不少。
敘至後半,呂布的神情已經有些恍惚起來。這涼州的陳酒,初入肚腹時並未起多大反應,可聊著聊著,酒勁就慢慢湧上了腦袋。
他藉著胸膛的那股酒意,眼神惺忪道:“仲奕不想娶那董家小姐,姜老您也不必勉強。成親拜堂,還是得尋個喜歡的女子才行。”
聽得這話,坐於對面的姜冏雙目燃起亮色,悄悄給呂布點了個贊,這也是他想說的。
姜老爺子對此卻是不與苟同,熱情的語氣也隨之淡了幾分:“這是姜家家事,就不勞將軍費心了。”
成親迎娶,自古以來就是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門當戶對極為重要,哪能由子女自己做主決定。再者說了,難道他這個當父親的,還會謀害自己的兒子不成。
坐在位置上的呂布搖頭擺手,嘴裡咕嘟咕嘟的說了許多話,渾然醉酒的模樣。
隨後,他起身搖晃著走到姜眠位置的前方,雙手撐在桌面,腦袋微微垂下,一張口滿是醺人的酒氣。
聲音不大,僅夠他兩人聽見:“換句話說,董將軍可以給的,或許在下也可以。”
在無人注意的眼眸深處,一抹鋒芒如電掠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