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關上的莽泰不是聾子,更不是瞎子,他立馬撥出一半的弓弩手,朝著宋憲那邊集中火力進行攢射。
這八百人沒有武器,更沒有盾牌防衛,全憑著一股熱血勁兒在往前衝。
隨著城頭上弓箭手的集火針對,一個,兩個,十個,二十個……
不斷的有人倒在了衝鋒的路上。
飛來的箭矢貫穿了他們的胸膛、手臂、肋骨,縱使這樣,倒在地上的漢兒郎也並未因此屈服,他們趴在地上,伸出雙臂,奮力往前攀爬。
哪怕有一口氣在,就算是爬,也要爬至終點。
以前,有冠軍侯橫掃漠北,馬伏波平定交趾。
這一次,我們也一樣能夠將鮮卑人徹底驅逐出境。
這是一個民族的信念,亦是我大漢兒郎的鐵骨錚錚!
只要能讓雲梯成功抵達城下,這場戰爭就算是贏了一半。
揹著泥袋計程車卒們對此深信不疑。
可當最後衝到溝壕處時,宋憲帶領的八百人僅存三百,他們將背上的泥袋奮力扔進溝壑,可仍舊差了許多。
戲策說過,需六百袋泥沙才足以讓那三十二架雲梯平穩渡過。
還差一半之數。
宋憲當機立斷,下令存活的三百人再去各處,將那些散落的泥袋重新拾回。
未幾,侯成從前方跑了回來,他跳進壕溝,打斷了宋憲的手頭動作,喘著粗氣。
“你不是在前面衝鋒嗎,怎麼退回來了?”望著滿臉血跡的侯成,宋憲不免有些疑惑。
如今這個節骨眼兒上,哪還來得及細說。
侯成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水,徑直說道:“老宋,我來替你填這溝壑,你去帶著弟兄們衝吧。”
宋憲頓了一下,隨即搖了搖頭,繼續著手頭的動作。
侯成急了,一把拍掉宋憲手上的泥袋,在宋憲微怒的目光下,大聲吼了起來:“別他孃的墨跡了,你伸出脖子去看看,咱們衝鋒的弟兄倒下了多少,若不是老子沒你的本事,你以為我會來找你?再這樣下去,咱們都得玩完兒!”
號角聲還在繼續,城頭城下的喊殺聲充斥在耳邊,一刻也不曾消散。
一道飛來的箭羽貼著宋憲的臉龐劃過,在他堅毅的臉上留下了一道寸長的血痕。這個往日裡沉悶的男人望向侯成,淡淡的說了一句:“留在這裡,你會死的。”
不是在開玩笑,任誰都能聽出這話音裡的沉重。
侯成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哈哈大笑了起來,滿不在乎的拍著宋憲的肩膀:“老子可是有八條命的男人,哪會就這麼輕易的死在這裡。”
“城頭上的那些鮮卑人是真的難啃,除了將軍,我估摸著也只有你能將他們的骨頭嚼碎。”
說到這裡,侯成將手中的戰刀交到了宋憲手中,像是了卻了一樁心事,尤為輕鬆的笑了起來。
宋憲也不再推諉,握著刀,爬上了地面。
“老宋!”
望著宋憲即將遠去的背影,侯成突然大喊了一聲。
前方的宋憲回過頭來,“嗯?”
“萬一我要交代在了這裡,我是說萬一,麻煩你轉告將軍……”侯成大聲的說著,一字一句。
“若有來生,侯成還願為將軍牽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