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天氣遠比悶熱的夏日要好過的多,安林江上波光粼粼,江面之上錯落著數只畫舫,天色逐漸暗了下來,其上的幾隻畫舫已經掛上了花燈,岸邊遊人仕子如織,皆是迫不及待的朝著其中最大的畫舫望去。
今天可算是青州城的大日子,由這凝香樓舉辦的鬥詩大會,大會的第一名則可以成為凝香樓的魁首婉蝶姑娘的入幕之賓,獲得和婉蝶姑娘談曲論調的機會。
這在楚軒眼裡是不可思議的,在楚軒的印象中青樓花魁只是那種站在街邊嚷嚷著“大爺,來玩兒啊”的拉客小姐,而自從他來到了梁國他便被無數次的打擊到了,你能想象到花錢逛青樓還要花魁選你的嗎?
這事還得從前些日子說起,本來楚軒是21世紀的一名當代惡臭小青年,和大部分人一樣,楚軒自從在他那個三流野雞大學畢業以後就做著一份不太滿意卻也並不討厭的工作,父母幫他在老家買了一處房子,而楚軒每月的工資大部分都交了房貸,餘下的錢勉強可以維持他的吃喝,楚軒本以為生活就會這樣平淡的繼續下去,誰知道僅僅因為休假去爬了一次泰山,當時已經登上了南天門,去完廁所趴在護欄邊上看風景,不知道是那個挨千刀的從背後撞了他一下,可憐的楚軒從欄杆上翻了下來,當即就昏了過去,當醒來之後便發現自己來到了這個鬼地方。
三子說他是在白雲山腳撿到他的,當時三子眼看著楚軒從山上滾落下來,本來以為楚軒已經死了,哪知道靠過去一看楚軒身上竟然連一點擦傷都沒有,三子當時還和楚軒說一定是山神爺爺保佑的結果,楚軒對此嗤之以鼻,作為21世紀受過九年義務教育的當代惡臭小青年,一切牛鬼蛇神在楚軒眼裡都是紙老虎,當然他也沒有打擊三子。
“三子,還有包子沒,給我來兩個。”此刻的楚軒正蹲坐在河邊,身前擺著幾隻從山上抓的野雞和野兔。
“楚大哥,只有一個了。”陪在楚軒身邊的是一個大約十一二歲的小乞丐,似是還沒有變聲,聲音有些稚嫩,臉上黑乎乎的看不清相貌,一雙眼睛卻明亮得猶如黑曜石一樣,看起來頗為機靈。
楚軒看著眼前一雙猶如從煤裡挖出來的手捧著油乎乎的油紙,不由得怒罵道:“跟你說了多少遍了,小孩子要愛乾淨,你就不能把你的身上洗乾淨嘍。”一邊罵著一邊撈起那雙小手上的包子,卻是不嫌棄地將包子塞在嘴裡大嚼特嚼。
旁邊的小人癟了癟嘴,理直氣壯地對著楚軒說:“可是我是乞丐呀,你見過哪個乞丐身上乾乾淨淨的。”
“難道你想一輩子做個乞丐嗎?人要有夢想知道不,咱們以後是要做大生意的人,三子你以後跟著你楚大哥我,只要好好幹,哥給你取三個嫂子。”
楚軒嘴裡塞著半口包子,語氣有點含糊不清,而三子無奈地聽著楚軒的“豪言壯語”,坐在地上抱著雙腿看著遠處的仕子,早已經神遊天外了。
其實三子是這青州城的一個小乞丐,大約三年前不知道從哪裡到了青州城,走到城郊居然讓他發現了一處破敗的土地廟,這讓小人欣喜若狂,對於他這種無家可歸的小乞丐,別說破廟了,能有個擋雨的橋洞給他住對他來說便算得上是老天開眼了,於是當時才剛剛八歲的三子便在這處破廟紮下根來,白天便去那青州城門處乞些吃食,晚上還能回到廟裡美美的睡上一覺,雖然大多時候吃不飽,可這已經讓三子很滿足了,畢竟比起以前睡在荒郊野外的飢寒交迫的生活,對他來說這已然算是天堂了,至於你說為什麼不去城裡睡,抱歉,城門處的那些大頭兵不給你一刀就算是不錯了,你一個乞丐還想進城?
半月前三子在山腳撿到了跌落下來的楚軒,本來三子是不想管的,現在這世道誰也不想惹禍上身不是,三子上前看了看楚軒,是想觀察下此人是不是已經死了,可走到近前發現楚軒身上竟然一絲擦傷都沒有,著實是讓三子詫異了好久,眼看天色越來越晚,三子猶豫了片刻便將楚軒揹回了自己的破廟,可也怪這楚軒份量實在是太重了些,本不遠的路程竟是走了近一個時辰,期間楚軒還掉下來三次,摔在地上的聲音讓三子那脆弱的小心臟跟著差點蹦出來,好在楚軒沒有半路醒過來,不然怕是殺掉這小人的心都有了。
第二天楚軒醒了過來,睜眼便看到一雙黑乎乎的手捧著一隻同樣黑乎乎的碗正朝著他嘴邊湊了過來,嚇得他一激靈,趕忙跳了起來退到了牆角。
“你你你. ...你是誰啊。”楚軒當然害怕,任誰看到眼前這副場景都會犯怵,一間破舊的古廟,地上鋪著一層乾草,而廟頂從樑上延伸到牆角,一片灰濛濛的蜘蛛網,就他剛剛躺著的地方,一個渾身破爛長髮披肩看不出男女的人正蹲在原地,手裡還拿著那隻碗,瞪著眼睛正在看著他。
“喂,我好心救了你,你這是什麼意思。”一陣清脆的童音從眼前看著有些可怖的人嘴裡傳出,楚軒愣了愣神,隨後有些結巴地對著眼前的人說:“你救了我?”
半小時後楚軒稍微弄明白了他此時的境地,簡單點來說就是穿了,他現在所在的地方是梁國,而這裡正是梁國境內青州城郊,而這個世界和他原先生活的世界有些不小的差距,至少和他熟悉的歷史完全不是一個世界。
“喂,你吃不吃東西!”身前的小人似是有些不快,語氣自然也好不到哪裡去,任誰救了一個人,卻反過來被這個人當成鬼來對待都不會開心到哪裡去。
楚軒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臉上似乎有些尷尬,朝著三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的確是餓了,三子看他的表情心中瞭然,走到屋內神龕的後面,本該在龕內的神像卻不見了蹤影,只剩下了一間神龕擺在破舊的木桌上面,而神龕後則擺著一隻土黃色的瓦罐,三子開啟瓦罐從裡面掏出來了一枚灰白色的餅狀物,剛要合上罐子,想了想又掰了一半放回了罐子內,這才滿意的合上了罐子。
“這. ..是什麼。”楚軒有些尷尬的看著手上這坨灰白色的東西,捏起來硬硬的。
“這可是好東西,上個月一個好心的女菩薩給我的,我一直沒捨得吃,便宜你了。”三子清脆地說,語氣中透出了些許不捨,這算是三子最貴重的東西了吧。
楚軒拿著餅子猶豫了很久,終是沒有勇氣吃下這塊不知道放了多久的餅子,將手中的餅子還給了三子,在三子不解的眼神中問道:“這山上什麼野物最多。”
“最多的便是野兔了吧,興許還能有些野雞,我偶爾總會看到些獵戶從山上下來,手裡提著雞兔的。” 三子有些瞭然,眼前這個人定是看不上自己的餅子,雖然不在意,可心中難免還是有些不是滋味。
“你若是想打獵我勸你還是別想了,我這裡可沒有獵弓,更何況你還得有獵犬,不然碰到跑得快的,你根本就追不到的。”
頓了頓,三子還是開口說道:“你若是吃不慣這些粗食,我可以去幫你採些野果,在後面山腰有處野杏林,花些心思找找還是有些能吃的。”
語氣有些委屈,楚軒自然是聽得出來,可讓從小吃慣了肯德基麥當勞的楚同學去吃剛剛那個黑乎乎的餅子,還是算了吧。
“三子,你放心,你楚大哥我打獵是靠腦子的,走,帶我去山上轉轉”聽著楚軒大言不慚的三子癟了下嘴,有些不情願,什麼都不要就能打到獵物?這楚軒也太能吹了吧。
“你別不信,你帶我去就是了,今天如果不能讓你吃上肉,我就把剛剛你給我的餅子都吃了。”說完楚軒有些臉紅,而三子卻是瞪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