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分裂著,矛盾著,過了一段僵持的時間。
也就是在這段時間,他發現了自己能脫下面板的秘密。
他先是脫了一層,整個人都輕鬆了一圈。
沒有人發現他的變化,於是他忍不住脫了一層又一層。
直到有天晚上,他一次性將自己的面板脫了好幾十層。等他再照鏡子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身軀竟然已經變得如此渺小,他這才停止繼續“脫皮”。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之前脫下的所有面板都自動地,一層一層巢狀了起來,最後,它們全都閉合了,尤其是最外面的那層面板,當它合上被開啟的那道開口,重新回到一個封閉的,完整的,看不出裂痕的面板時,這塊面板又恢復到了原有的模樣。
而且,就連它空洞的內部也在一瞬間變得充盈起來,好像具有真實的肉體和骨骼了一般,這就讓這些由面板組成的周浩軒看起來更像真實的他了。
而原本真實的,最初的那個周浩軒則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看著他的面板活了過來,還會開口與他說話。
那皮囊與他商量,既然他覺得矛盾又痛苦,那就讓自己,也就是這副皮囊,去替他完成那些他覺得不想做,又必須做,尤其是符合父親期望的事情吧。
這些事情皮囊做起來倒是挺在行,他的身體一分為二,他的矛盾也分解開了。
服從父親的那部分規規矩矩地繼續服從著,而不想服從的那部分,則變成了衣櫃裡的小人,在課餘的時間四處的遊逛。
那些父親曾經不允許他做的事情都成了他最感興趣的事情。
他對女人也感興趣,尤其是女性的軀體。
那些非禮勿視的教誨,他聽得耳朵起繭的禁令,現在一下子都可以拋諸腦後了。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釋放和自由。
他想要窺看女性,他想要去了解,想要滿足長久以來的飢渴。
在他還沒有變成小人的時候,他就意識到了自己的內心深處藏有這種衝動和慾望,這讓他恐懼而不知所措。
路過女廁,或者是女寢的時候,他總是忍不住往某個方向看上兩眼,但是他是周浩軒,他害怕極了,他不能讓人發現他有這種癖好,這會把一切都毀了的。
然而有些事就是這樣,你的內心越是害怕,禁止,它就越會滋長,騷動你的心。
所以他總是在渴望和隱忍當中逡巡,徘徊著。
現在他有了一個自由的不被人注目的身軀,偷窺起來自然是如魚得水。沒有人發現過他。
汙穢,骯髒,淫.蕩,所有禁令都見鬼去吧,他才不用再管這些規則。
就在他感到如魚得水的這段時間,卻發生了另一件讓他失控的事情。
那就是他的母親。
母親因為父親的暴力,終於癱倒在床上,重病不起。
他一下子變得懊悔自責,慌亂無比,他這才發現自己忽略了最重要的母親。那副皮囊雖然能夠幫助他滿足父親,可正是因為父親的權威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他的權力更加變得膨脹,不可侵犯。
他對母親更沒有了耐心。
而那副皮囊只會一味地迎合父親,對於母親的處境全然不顧,有時竟然還會站在父親的立場上一起批判孤立的母親。
可憐的母親,終於倒下了。
周浩軒跑到母親的病床前,但母親全身是傷,已經處於半昏迷的狀態。
他不知道是因為自己變成了小人以後,母親看不見自己,還是因為母親的狀況真的太過糟糕,無法辨認自己了。
他跳到枕上告訴母親他來看她,希望她能振作起來,恢復健康,他們一起離開這裡。
母親卻都沒有什麼反應。
他又連續叫喚了好幾遍,母親突然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