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傢伙到底要做什麼?吳明心下打著轉,嘴上卻應付道:“第一次和將軍相遇,應該是在五年前吧,那時在倉前山下,將軍獨闖我軍營賬,面對太子殿下侃侃而談,面不改色。在下即驚且佩,到現在仍是記憶猶新。”
優露特突地一笑:“滿以為我在你心裡,是個惡毒且下三濫的人,沒想到你也有佩服我的時候。”
他平時面板稍顯黝黑,此時不知怎的,竟是白皙異常,一笑起來,竟有種難言的明豔。吳明只覺眼前一亮,腦子同時一暈:“將軍智謀,在下本就佩服,奈何你三番五次針對於我,自然難有好感了。”
室內安靜如昔,只餘濤聲陣陣。優露特白皙的臉上,也有了絲暈紅,他盯著吳明,一雙眼睛卻明亮如星。吳明被他看得心頭髮毛,暗道:“這傢伙今天怎麼了,別是有龍陽之好,斷袖之癖吧,那就麻煩了。”
優露特深吸一口氣,從懷裡摸出兩個杯子道:“吳將軍此言差亦,你我份屬敵對,我對你用計,也在情理之中。吳將軍妄自怪責,實令在下心寒不已。”
吳明深以為然,嘆口氣道:“確實如此,將軍真是好口舌,你這樣說,我倒是恨你不起了。”
優露特把兩個杯子放在地上,用天青螺斟滿了酒,動作竟是難得的輕柔。吳明那種不自在的感覺又出來了。垂下頭強笑道:“將軍難道要請我吃酒?”
優露特手上不停,輕聲道:“是啊,就為吳督與我這種相惜之意,咱們就該浮一大白。”
她不但手上動作輕柔起來,連聲音也有了種柔膩嬌媚,吳明有些膩歪,看著自己腳尖輕笑道:“將軍倒是細心,身上隨時帶著兩個杯子。”
優露特動作停下了,輕嘆口氣道:“吳督,其實每個人都有好多面,你一直覺得我可惡,但對於我們南蠻人來說,我何嘗不是救世主一般的存在。而我也一直佩服你人格,但在熱內,卻盛傳你獠牙鬼面,提到中西總督,甚至有止小兒夜啼之效。我們其實都一樣,戴著面具活著,又有幾人知道真實的我們。”
他長長的嘆了口氣,輕聲道:“每當夜深人靜,我都愛和另外一個自己對飲,只有那個時候,我才能盡情的釋放兩個自己,才清楚知道自己到底是誰。”
是吧,每個人都是多面的。吳明以前對優露特甚有成見,今晚卻對他觀感大改。總覺得他一字一句莫不寓含至理,難道真如他所說,這才是真實的他麼?
優露特斟滿了酒,把其中一杯遞到吳明面前,自己又端上一杯:“吳督,今晚我們不論國事,只談人生可好?”
吳明伸手接過,道:“好,那在下今晚就陪將軍一醉。”
兩人舉杯碰了下,一仰脖子,一大杯山竹果酒同時下肚。優露特深吸口氣,又長吐口氣,喃喃道:“如果沒有戰爭,咱們定能成為莫逆之交,可惜呀……”
隨著他呼氣聲,一股獨特的香味衝入吳明鼻端。這是優露特身上的南蠻香料味。吳明本是十分討厭的,他皺著眉頭,鼻子動了動,突的覺得不對。這氣味雖有香料的味道,但更多的卻是一種另類的香味,是什麼呢?對,是何藝身上那種體香,只是何藝的淡雅如蘭,他的卻濃厚得多,如同開得正盛的桂花,散發著濃郁芬芳的味道。
他不由暗笑,怪不得優露特愛用濃烈的香料,卻原來想遮擋自己的體香。也是,一個大男人,身上卻香噴噴的,確實有些不方便。
他心下一動,盯著優露特笑道:“將軍你身上味道真正好聞……”
兩人交鋒到現在,一直是吳明吃虧,如今見抓到這麼個小辮子,吳明心下大為得意。有這麼個可資取笑的因由在手,以後就算和他交鋒落在下手,也有了反唇相譏的根由,實乃人生一大快事。可他看著優露特時,就見對方正一瞬不瞬的看著自己,頓時呆了一呆。優露特本就生得極俊,此時在燈光中,竟有種柔和恬淡的神采,白皙的面板下,那雙眸子更是眸波盪漾。他身上雖仍是那身衣服,可現在如何看都像個女子。
吳明只覺全身也有些發燙,被她這樣盯著,更是不自在。不覺低下頭,打趣的話說了半截,卻再也沒法出口。
優露特又長吐口氣,突然幽幽地道:“吳督,對,對不起……”
“什麼?”
吳明有些莫名其妙,還沒反應過來,就覺得後頸一疼,天旋地轉中,昏黃的燈光都模糊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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