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拱殿內,六個人正在略顯緊張地等待著命運的抉擇。
自景佑三年政制院成立開始,十年間大宋的政治生態就已經開始大變樣。
以前官員的任期和職務很不穩定,稍有不慎,就可能被政敵趕出汴梁,從而被迫離開權力中樞。
甚至有時被政敵趕出汴梁去某州上任,還沒到地方任職幾天或者連地方都沒到,就又被調走,然後來來回回不斷奔波,最後被熬死在路上。
但現在不同了。
只要你在位置上政績不算差,沒有知法犯法,政治立場上沒有嚴重跟政制院相左,那麼至少也有一個五年任期。
這就意味著官員的政治生態慢慢地穩定下來,不再像以前那樣容易朝不保夕。
特別是政制院知院這個身份,不僅權力極大,而且還有著相當於五年的免死金牌,哪怕如王隨這樣碌碌無為,沒有什麼作為的宰相,也能被多次彈劾而屹立不倒。
最主要的是進入政制院,就相當於真正成為一方大佬巨擘,可以組建自己的勢力,而不是像以前那樣,要麼投靠一方,要麼中立不敢站隊。
畢竟別看趙駿權傾朝野,可他不可能左右得了所有官員的任免。因而宰相在政制院裡是趙駿一家獨大,可放在外面,那就是頂級大佬一般的存在,可以掌握大量高階官員的任免大權。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不管是為了權勢,還是為了讓自己進一步在政壇站穩腳跟,能夠掌管十六個一級部門主官的這些候補同知們,又有誰不希望登頂至高殿堂呢?
“陛下有詔!”
王守忠徐徐走入殿內,所有人的目光都立即看向他。
就看到王守忠雙手負在身前,平靜地說道:“宣財政部尚書夏竦、大理寺卿鄭戩、右諫議大夫杜衍入殿!”
霎時間,夏竦狂喜,鄭戩、李若谷、李諮面容平淡,章德象臉色慘白,杜衍頗為意外的表情。
夏竦是高興於自己夙願得逞,十年前他就羨慕政制院的存在,如今到了今日,總算是苦媳婦熬成婆,自己居然也有進政制院的一天。
鄭戩是個喜怒不形於色的性格。
李若谷和李諮是知道自己大機率陪跑,倒是沒什麼太大的起伏。
章德象自然是震驚於自己作為呂黨成員居然落選,同時也是在為自己沒有進政制院而感覺到各種複雜的情緒。
唯有杜衍也以為自己大機率陪跑,卻萬萬沒想到居然進去了,人生大起大落令人感慨。
“走吧,三位相公!”
王守忠見他們還站在原地似乎沒有回過神來,笑呵呵地說道:“官家和諸位相公都還在等著呢。”
三位相公?
眾人一時覺得恍如隔世,頗有點一朝躍龍門,自此仙凡別的感覺。
但這或許也是如今大宋政治的現狀。
就好像范進在中舉之前,不過是吃了上頓沒下頓的窮酸秀才。
而一旦中舉,則霎時間變成了文曲星下凡的老爺。
《封神演義》裡說聖人之下皆為螻蟻,在今日這般大宋,沒入政制院,終究不能掌乾坤。
三人跟隨王守忠徐徐走向垂拱殿後殿,推開大門,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們。
就看到殿內趙禎高坐主位明堂之上,左右兩側趙駿、晏殊、宋綬、蔡齊等人分列而坐,各有一把交椅。
這些椅子,就好像代表了大宋至高無上的權勢。
而如今。
他們也將擁有一把椅子。
“臣夏竦、鄭戩、杜衍,參見陛下!”
三人走到中間,齊齊拱手行禮。
“免禮!”
趙禎右手虛抬,隨後聲音如洪鐘大呂道:“賜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