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頭老大貪婪地笑道,“這個行,卸一隻胳膊再加五萬!”
孫浩從兜裡掏出一張卡,“這卡里有十萬,夠了嗎?”
帶頭老大接過卡,“和有錢人做買賣,真痛快!”
帶頭老大對手下的小弟們命令道,“把他給我拖到路邊的臺階,拿筆的右手給我按在臺階上。”
孫浩低垂了腦袋,“都交給你了,我走了。”
“這就走啦,等會兒不驗驗斷沒斷?”
“錢都給你了,還信不過?”
說罷,孫浩快速離去。
其實,孫浩是怕場面太過殘忍,他擔心自己承受不住。
但是,快速離去的孫浩還是聽見了他被拖走的聲音,聽見了棒球棒在地上摩擦的聲響,聽見了硬物擊打軟物和骨頭折斷的混合悶聲,聽見了他驚撼天地的悽慘尖叫。
此時的孫浩,他明明報了仇,非但開心不起來,眼淚竟然流淌了。
孫皓漸漸明白了他的話,今天做出這樣的事情,真的與許詩雅劃清界限了。
待所有人離去之後,待貫徹全身的疼痛消退之後,昏暗的天地之間,彷彿只留下他一個人,獨自面對生不如死的絕望。
他試圖抬起右臂,確認右胳膊到底斷到何種程度,他竭盡全力抬了起來,小臂於空中不受控制地隨意擺動,隨之襲來的是劇烈的疼痛。
兇殘惡徒在傷害他的整個過程中,他自始至終沒流過一滴眼淚,而現在,他哭得痛徹心扉。
他疼惜的不僅僅是自己的身體,最主要的是,完整的身體是他唯一能與別人平等地擁有。
而現在,他連最起碼的平等都失去了。
他堅強的心靈不是被外界的殘酷折磨給打敗,而受軟弱的情感所影響。
他可以忍受軀體上的折磨,卻無法承受情感上的摧殘。從小到大,殘缺的家庭讓他學會了如何拒絕,但沒有教會他什麼是接受。一段美妙而刻骨的情感衝破他的頭腦,他選擇了接受,卻不明瞭該何時放手。
他本就是個殘缺的人,現在變得更加殘缺。
他緊閉上眼睛,在心裡默唸著,祈禱著,哀求著,“來個人吧,來個人吧,來個人吧……”
終於,他聽見了腳步聲,他極力想翻身,可無論怎樣嘗試,傷殘的身子根本不受他的控制,只有疼痛在腦子裡回應。
腳步聲逼近他的耳後,然後再沒有任何動靜。
他感覺這個人有些反常,正常的路人,要麼冷酷無情地遠離,要麼主動關問自己的傷勢,而這個人似乎在觀察著自己。
他知道這個路人是誰了,“校長……打個120吧。”
校長冷眼望著渾身是血的他,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憐憫,“幫你行啊,先告訴我錄音筆藏在什麼地方。”
“書包裡。”
校長粗暴翻轉他的身體,試圖將書包從他背後硬生生拽下來。
他疼得咬牙切齒,但他並未阻止校長的野蠻行徑。
書包的一隻揹帶已被校長握在手裡,另一隻揹帶卡在他的斷臂上,校長用力一抽,將書包從他殘廢的肢體上拽脫出去。
他疼得撕裂了聲音,“我草你大爺!”
校長沒有理會他的叫罵,只顧著低頭找尋錄音筆,最後在書包的暗兜裡發現了它。
校長牢牢攥住這隻錄音筆,凝重的面色有所緩和,似乎心裡又放下了一塊石頭。
校長對他冷言道,“早聽話,何必遭受這樣的苦。”
校長又冷笑起來,“你不是想看看,你我之間笑到最後的人會是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