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游泳館出來後,由於妹妹的傷勢,他不得不親自送她們回家。
而這一路上,他沒和她們講過一句話。
送她們回家的路上,他想了很多事情,包括見到她們的父親該作何解釋——雖說妹妹是自己跳下跳臺的,但在一個父親的眼裡,他可能不會認為是女兒的過錯,他會將背後的推手看作成自己,然後遷怒於自己,尤其像林濤這麼一個父親。面對林濤,他所擔心的不是未來會怎麼樣,而是自己有沒有未來。
他只能祈禱送她們回到家的時候,林濤不在家裡,他祈禱林濤永遠不會知道這件事,祈禱她們姐妹一輩子守口如瓶,就像荷花園那次意外。
他又暗下決心,從此以後遠離林家姐妹,除非她們向林濤徹底隱瞞了此事,除非她們姐妹和好如初,不再傷害彼此。他也寄希望於這種冷漠的態度、好自為之的方式,能夠讓她們姐妹認真地反省自己。
今天,他誠心誠意教她們姐妹學游泳,一心一意幫助她們姐妹緩和關係,結果適得其反。
他一次次參與進她們姐妹當中,而後,一次又一次地悔不當初。
今天,哥哥早約好同自己見面,他卻選擇和雙胞胎姐妹去游泳,他不僅爽了他的約,煞費的苦心反而結下惡性的果實。
他後悔當初沒有拒絕她們姐妹的邀請,後悔自己忽略了哥哥。
次日上午,他於家中複習,正專心致志的時候,忽然聽見有人在開門,他知道是他。
當哥哥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他第一句話便是,“對不起。”
他輕輕合上門,走到他的身邊,抽出他旁邊的椅子坐了下去,“昨天你去哪了?”
他低頭不言語。
他翹起二郎腿,雙臂交叉於胸前,臉上顯露著冷漠的神情,“我怕奶奶回來,沒敢在家裡等你,我在樓下等了你整整一天!”
他低著頭說,“去游泳館了。”
他皺眉,“去游泳館?和誰,和她們嗎?”
他點點頭。
“晨子風,你可以啊。”他拍打了一下他的肩膀,“發展到這個地步了,挺快的呀!”
“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樣。”
他故作諷刺地問,“我想象哪樣了?想象著她們穿了什麼樣的泳衣?想象著你和她們有怎樣的親密接觸?”
他開啟哥哥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你說話怎麼這麼噁心!”
他調侃道,“我現在倒很好奇,她們昨天穿了什麼樣的泳衣,比基尼嗎?”
他點了點頭。
他大笑,“我靠!你小子,豔福不淺啊!”
哥哥說完這句話,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他這輩子都沒聽過哥哥說過罵人話。林時雨送帽子的那回,王蒙當著全班的面羞辱他,他都沒有罵過一個字,而現在呢,“我靠”這個刺耳的字眼他張口便來,尤為順口。
他感覺哥哥似乎變了個人,他在外面到底經歷了什麼?才短短几個月的功夫,哥哥竟然變成了他最為噁心的模樣,“晨子山,你變了。”
“我沒變,變的人是你。你不是一個輕易毀約的人,現如今,你可以輕易毀掉我們的約定。你應當知道,我約你一次有多麼不容易!學校裡有她們的陪伴,現在連雙休日也分不開了?為了同她們約會,你可以把自己的親兄弟扔在樓下曬一天!你居然還義正言辭說我變了?咱倆到底誰變了?”
他臉上的尷尬有些掛不住了,“你還有完沒完?”
他見到弟弟有些生氣,更加嬉皮笑臉起來,“快跟我說說,她們身材咋樣?”
他突然站起來,指著他的鼻子大聲呵責,“你多久沒有露面了,今天過來見我一面,就是為了寒磣我唄?如果是這樣,請你走吧,我還有功課要做。”
他尷尬地笑著,“跟你開個玩笑嘛,別太認真,你當真了,只能說明你太過在意她們,對不對?”
“我在意她們,我承認,你不也一樣嗎?被開除的時候,為什麼偏要帶著許詩雅,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琢磨些什麼……你不就是想利用許詩雅讓校長服軟,重返校園嗎?奶奶跟我說,你執意念完初中,難道你僅僅為了一個初中畢業證?以你的聰明,讀出個碩士博士都不成問題,你會為了一個初中畢業證而重返校園?其實,你是捨不得她們姐妹,你想陪伴她們最後的學生時光,不想留下遺憾……你說,咱倆誰更在意她們?”
他自嘲地笑道,“咱兄弟倆多久沒見面了,為什麼話題還是離不開她們?”
他們沉默了。
片刻之後,他問,“奶奶最近好嗎?”
他緩緩坐了下去,嚴峻的神色轉為傷感,他低聲說,“不太好……自你離家之後,她的話越來越少,腿腳越來越不利索,嘆氣的次數卻越來越多了。”
他深深嘆了口氣。
“哥,你送許詩雅回去吧,明天正好禮拜一,讓她去上學吧。今晚你跟奶奶低個頭、認個錯,我相信,她一定會原諒你的……哥,回家吧。”
他搖搖頭。
“怎麼了,還在等校長鬆口?還執意回學校?你心裡真就放不下她們姐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