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帶陸騫去的地方是天狼山上一處高地,站在那裡剛好可以俯瞰整個五回縣。
下面的山匪們正在朱仲八和另一人的帶領下練兵。
二百來個山匪,上至五六十歲下至十五六歲,沒一人偷懶耍滑,全部在一絲不苟的操練著行軍的陣型。
陸騫眼裡閃過幾分詫異,很快就恢復了鎮定,“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攫欝攫欝。王二目光眺望遠方,看著這座正一點點被綠色植物吞噬的村莊,輕輕嘆了口氣,“這些人本不是山匪。”
“自從一年前突厥頻頻入侵北方邊境,這裡就成了被突厥騎兵最先掠奪一空的地方。”
王二的笑容有些發苦,“北境四州,其中三州都歸楚國公管轄,突厥人懼怕楚國公威名,不敢打那三州主意,所以易州就首當其衝成了他們最先攻擊的目標。”
“君子固窮,小人窮斯濫矣。窮,不該成為你們落草為寇的理由。”陸騫冷冷道。
“我雖聽不懂你說的什麼君子小人,但我也猜得到這應該不是什麼好話。”王二看著他,扯了扯嘴角,“陸騫,你是沒有窮過的吧?”
“沒有體會過辛苦種的莊稼在一夜之間全被破壞,家中財物被掠奪一空,沒有體會過真正的絕望,即使有心想收拾細軟去到一個更安全的地方,最終也因為窮而不能成行。”
王二臉上露出嘲諷的神情,“我曾聽人說過一個故事,說以前有個大臣對皇帝說,他的子民們已經餓得吃不上飯了,那個皇帝聽後卻大為驚奇,反問大臣:那老百姓為何不吃肉呢?陸騫,你不覺得自己剛才的話很像這皇帝嗎?”
陸騫臉瞬間漲得通紅,別過頭去,不敢直視王二目光,卻仍舊態度強硬道,“那你們有沒有想過,那些被打劫的過路者何辜?難道就因為你們要活,他們就活該死嗎?”
王二有些生氣,“所以我已經在努力改變這一切了啊!”
他指著山下那群山匪,“你看不見嗎?他們如今正在向真正的軍人轉變,他們現在練習的,是那個叫陳堯的人想出的兵陣,他們很多人已經五六十歲了,卻還在為擺脫做一個壞人而努力著,你又有什麼理由去叱責這樣一群只是想活著的百姓!”
“可是他們只有二百人!”
陸騫也拔高了幾分聲音,“你自己也說了,二百人的隊伍想打突厥是天方夜譚,沒有兵,就算練了方陣又有什麼用?”
“所以我才說要先去剿匪!”王二壓不住心底煩躁,“易州匪患成群,我們去剿匪,既救了那些水深火熱的百姓同時,又壯大了自身隊伍,這不是兩全其美嗎?!”
陸騫哼一聲,“剿匪?你憑什麼去剿匪?就憑你這二百個不入流的雜牌軍嗎?”
陸騫這話卻剛好戳在王二的點上,徹底將他給惹毛了。
他能容忍陸騫懷疑自己,瞧不起自己,但是他絕不能容忍陸騫瞧不起自己的鄉親們。
王二掄起拳頭想也沒想就照陸騫鼻子上來了一拳。
陸騫頓時掛了彩,一行鮮血順著鼻孔滴滴答答往外流,整個人狼狽不堪。
“你敢打我?”他瞪圓了眼睛。
巘戅奇幻巘戅。“老子打的就是你。”王二此刻模樣活像一隻不斷狂吠挑釁的小狗。
兩個大老爺們瞬間扭打成了一團。
他們上面鬧得動靜太大,甚至驚動了山下練兵的土匪們,眾人仰頭向上看了一眼,嚇得大驚失色,匆匆忙忙就往山上跑,欲拉開這打架的兩人。
只是上山畢竟需要時間,待眾人終於衝到了山上準備拉架,王二和陸騫互相之間也早已打得頭破血流了,兩人臉上皆是青一塊紫一塊,衣服也被扯爛了,看上去有些滑稽可笑。
王二“呸”了一聲,吐出口血水,惡狠狠盯著陸騫,“你瞧不起我們,我們也不缺你。你想滾就滾好了,滾回去做你的參軍,一輩子到頭也不過是個九品小官!”
陸騫被他戳到痛處,掙開了拉架的人,又要去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