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李鍪第一次見到戰爭的殘酷,也是李鍪第一次見到所謂的屠城!
距離尚義城尚有數里,便已經看見了屍骸,那是一對母子吧,母親抱著孩子,母親臉上猶有驚恐之色,想來應該是臨死之時看見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順著女子的目光看了過去,那是不遠處她的孩子吧,趴在一片血泊裡,想是已經沒有了活路。
“唉,便讓你們死在一起吧。”李鍪看著相距不遠的兩具屍體,便想將孩子抱到女子身邊,如果一會兒他還有機會和時間,便將二人葬了。
“嘔……哇……”李鍪將孩子抱起來的那一刻,雙眼陡然睜大,“哇”的一聲將肚子裡的食物都吐了出來,他看見了一灘內臟,孩子的內臟,那孩子趴在地上,胸腹都被刨開,內臟留了一地。
李鍪吐了一會兒再看看手裡的孩童屍體和地上的內臟,強忍著將他扔出去的想法,快速的將他和他的母親放在了一起,然後用衣服使勁的擦了擦手。
收拾了一下翻湧的心情,李鍪再次出發,奔向尚義城。
沿途的屍體更加的多了,越靠近尚義城,屍體越發的多了,男人,女人,青壯的,老邁的,甚至孩童的,比比皆是。
“嘿!前面的傢伙,你是幹啥的!”迎面跑來三個烏桓騎士衝著李鍪喊道。
李鍪為了探查訊息自然把漢軍的衣甲都褪了去,只穿著自己曾經的獸皮衣過來。
“曾經的烏桓人,想回部落看看!”李鍪說著熟練的烏桓話,這是他從小就學會的,他們一家曾經在烏桓生活了好久好久,學過幾句烏桓話自然不在話下。
“哦,我們曾經的族人?哪個部落的?”
“我的阿公曾經說過我們是巫索氏的。”李鍪漸漸的靠近了他們,感覺他們應該沒有發現問題。
“你們後面綁著的是什麼?”李鍪李鍪看見他們的馬匹上拴著繩子,好像綁著什麼東西。
“嘿嘿,這可是好東西啊,快過來看看!”為首的烏桓騎士也策馬向著李鍪走過去,後面還傳來一陣陣很奇怪的聲音,只是距離不近,聲音又小,聽不真切。
當李鍪走近之後又一次的震驚了,胸口裡彷彿有著什麼東西堵住了,那是一個“人”,或者說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了,整個後背,雙腿已經沒有什麼皮肉了,白骨森森連帶著一些碎肉和筋絡!
李鍪感覺自己肚子裡的食物又開始翻湧了,他發現那個人還沒有死,他好像還努力的支撐著什麼東西,血淋林的,看不清楚,那些奇怪的聲音就是從那裡傳出來的。
“嘿嘿,小傢伙,過來,看看這個好玩的東西。”烏桓騎士伸手招呼李鍪過來。
“呃,嘔,這.....這是...你幹什麼!”李鍪剛要靠近,眼角就看見一抹刀光閃過,若非長期和曹彰對打練就的反應速度,讓他飛登一腳摔下馬去,現在他的腦袋恐怕已經掉在地上了,不過就算如此,他座下的戰馬也一聲長鳴倒在地上,看著馬脖子上諾大的傷口他也知道這匹馬是活不了了。
“我....我是烏桓人!我也是烏桓人啊!”李鍪雖然因為半個烏桓血統的身份讓他曾經飽受歧視,一度導致他既不喜歡漢人也不喜歡烏桓人,但是,他做夢也想不到,在烏桓人的面前,還會有人要殺他,殺的毫不猶豫。
“樓班王有令,投降漢人的烏桓人!就是烏桓的恥辱!當殺!”
“...什麼?”李鍪看著面前的烏桓騎士,他彷彿聽到了什麼笑話“爾等可知當初你等受過他們多少恩惠!你們極寒交際之時是誰將家中餘糧給與你們度過寒冬!你等被公孫瓚追殺之時,又是哪些人冒著被殺的風險將你們藏在家中!你們!混賬!”
李鍪胸口真的很難受,他還記得很小的時候部落收到雪災,牛羊馬匹死了一片,部落裡的人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時候,那些投向了漢人的“烏桓”帶著家中僅有的餘糧,帶著家中的牲畜趕到了部落,給了他們活下去的機會。
“漢人從來未曾歧視過烏桓,我們在幽州過得也很好,你們不願來,我們不強求,但是,你們卻是我們的親人。”一個老“烏桓”走之前拉著首領的手這麼說過,當時的首領跪在雪地裡流著淚發誓“此生此世,終生不南下,終生不對幽州妄動刀兵!”
多年來,烏桓的打草谷,與其說是打草谷,不如說是實在過不下去串個門然後拿回來些吃的更為恰當。
“哈哈哈哈!”李鍪的怒斥,換來的就是這些人的嘲笑。
看著那些人猖狂的笑臉,李鍪雙拳緊握,烏桓,不再是那個烏桓了。
“殺!”李鍪飛身攀上了烏桓騎士的戰馬,一個反身趴在他的身後,同時腰間的短刀已經拔出來握在了手裡。
“你,要死!”李鍪在他耳邊說完之後,短刀就從他肋下刺入,直接慣串心臟,李鍪的手掌緩緩的扭動,烏桓人雙目瞪大,想要反抗,可是已經沒了力氣,嘴角血沫流出,便沒了聲息。
李鍪將他手中的戰刀奪了過來,短刀換在左手,屍體往地上一拋,反手割斷了綁在馬匹身上的繩子。
策馬回身,眼睛冷冷的盯著剩下的兩人看了過去,“你們,準備好了麼?”
交戰十分的簡單,李鍪這個連半吊子都算不是的曹彰弟子,也不是兩個普普通通的烏桓騎士所能應對的。
片刻之間,兩個烏桓人就捂著噴血的脖子倒了下去,而李鍪呆坐了足足一刻鐘,才將心中的那股氣平復下去,下了馬,才有時間去看那個被綁在馬身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