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反覆了數十次,在最後一點枯草燒盡後,年浩不顧還在閃爍的火星,將手探了進去,將已經烤的黑乎乎的紅薯拿了出來。向著已經烤的黑漆漆的紅薯吹了幾口氣,將上面灰燼吹的差不多。將紅薯搬開,露出黃橙橙的內部。年浩一口咬了下去,很是美味。墨翎不知何時站在了年浩身後。
年浩轉過身,將半個未吃的紅薯遞向了墨翎。墨翎伸手,恍惚了一下,本想拒絕,伸到一半的手停頓了,但還是接到了手中。她捏著這半塊,外表黑乎乎的紅薯,對著上面咬了上去,連通黑乎乎的表皮也一起吞了下去。年浩知道,這些時光,他一直遵守著所謂正確方式。每一次生活也好,每一次呼吸也好,遵守著社會誕生以來世人都贊同的過程,品嚐著世人皆認為的美味。可墨翎呢,不管滋味如何,都一概的品嚐。
我一直會是17歲,年浩這般想著,外貌不曾改變,身軀隨著各個世界變得不同。經歷的一切,都是反覆的。同一樣事情,反覆了數百次,數萬次,數億次。每一次在這些反覆之中,未曾去改變,只是享受著其中每一寸的感受。這種感受蔓延了數百次,數萬次,數億次。無論多少次,自己始終是十七歲,從未成長。這種成長,並非是好事,但也不是必須一塵不變的事實。
年浩將手中的紅薯吃光,將枯黑的表皮隨手丟下。墨翎則將這個吞下了肚子,她的嘴邊染的一片燻黑。她用著乾淨的衣袖,抹了抹臉,黑色的碳印,在衣袖的的軌道下,臉上頓時劃了幾道印子。
然後,墨翎咧開嘴笑了。
二千多年了,終於笑了。這時間究竟是多長,只有墨翎知道。太過長久了。墨翎所經歷的一切,遠比年浩多的多。因為在這二千年的時光之中,她所承受的壓力,豈非是常人所想。秦人從這片土地上被趕出,而後帶著無數的夢,重重地壓在墨翎的身上。不,並非秦人的夢,是墨翎一直不願提的某個人的夢。
而現在,年浩不知自己是否要想起這些時光之中淡淡而又匆匆過去的歲月。儘管反覆無常,但這種夾雜在記憶之中美好的事物,總是會伴隨自己無意的歡笑。我需要想起嗎?年浩不想閉上眼睛,也許閉上眼睛,那似有似無的從前,可能隨時佔據著全身。年浩不願意,著實的不願意。
似乎猜到了年浩此刻的想法,墨翎的笑容枯萎了,再次露出冰冷的面容,她轉身而走,向著東側,慢慢踱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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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八點,學校的晚自習結束了,孫欣桐在九點的時候來到了年浩的家中。興許是發生了關係的緣故,這讓孫欣再也毫無顧忌了。兩人見面之後,立刻上了床。孫欣桐猛烈的求合著,年浩配合著,最終兩人癱倒在床上。
“似乎,我穿越茫茫人海,就是為了睡在你身邊。”孫欣桐這般說著。
“朴樹的歌曲。”年浩回答著:“《她在睡夢中》。”
“也許,我就是這樣。”孫欣桐翻了個身,背對著年浩。繼續說道:“只是為了來愛你,可你會遠走。”
“怎麼突然有了這種想法。”年浩問道,他的內心之中隱隱作痛。似乎一切都快要結束了一般。
“因為我們已經走得夠遠了。”孫欣桐突然說道,“遠的,甚至轉身都看不見彼此一樣。”
“那我們以何種樣子看見了。”年浩問道。
“你知道了答案,為什麼還要繼續問,繼續走,還是等待一切到來繼續走,這便是一種選擇。”
“我自私嗎?”年浩問道。
孫欣桐沉默了許久,才回答著:“不能為自己自私嗎?”
“這要看怎麼樣才算自私。”年浩回答。
“如果我走遠了,你會找的我?”
“也許不能了,因為走了便是走了。”
“走了便是走了。”孫欣桐這般說著。
年好沒有說話,他從背後抱緊了孫欣桐。緊緊的閉上了眼睛,整個身體開始陷入一種虛無的狀態之中,床的溫暖消失了,眼前懷抱人的溫柔也消失了。寒冷漸漸地彌散在了周身。
一陣陣炮火的聲音從四周漸漸地響亮了起來,身體在虛無之中,漸漸奪回了意識。
究竟是誰?年浩心中跳出了這樣的想法,此刻的他抱緊的究竟是誰。他睜開眼,可是一片漆黑。只是懷中人的心跳,顯得如此的幽靜。
這是哪裡?年浩感覺到了床鋪的溫柔,只有硬厚的布塊鋪墊其下。
這一切,我走向了何處?
迴圈了多少次,等待了一億三千萬年,似乎就是為了這一刻。
“姚洛軒!”年浩不忍的叫出了這個名字。
年浩懷抱中的人兒似乎伸出了一隻手,向著外面觸碰著。啪嗒一聲,控制燈火的開關被這隻手開啟了。昏暗的燈光下,兩個人赤裸著,抱在一起,身上蓋著薄薄的衣物。
“怎麼了?”背對著年浩的人,終於轉了身子,面對著年浩,她的臉很髒,卻是那麼的美。這個人就是姚洛軒。
姚洛軒很是溫柔的說著:“睡醒了?”
“現在什麼時候?”年浩問道。
姚洛軒蜷縮著身體,鑽入了年浩的懷中,額頭微微頂著年浩的胸膛,說著:“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許再過一段時間,我們就會死在這裡。”
“你會後悔嗎?”年浩問著。
姚洛軒搖搖頭,她沒有表示,已經透出了答案。
你從未離開過。
年浩的心裡這般確定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