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華麗的雕花桌子擺放在房間中央,上面鋪著細膩的絲綢桌布還有一隻歷史悠久的銅製燭臺僅作為裝飾的用途。桌子的旁邊整齊的擺放著十幾把椅子,只有幾位戴著面具的年輕貴族圍坐在桌前翻閱著讀物,而其它多數的椅子都是空著的。
說是圍坐,但其實這裡每一位安靜的貴族都與彼此之間保持著較遠一段的距離,明顯互不相識,明顯都不像是合群的傢伙,就連臉上的面具也是潦草至極,像是敷衍著宴會的規則,又或是根本從心底就不願意參加這個熱鬧的場合。
艾麗莎與那位鹿頭男孩走到他們的身邊,他們也不願意將面具下的視線從書頁上挪開,像是現實的世界已經完全和他們的靈魂脫離了干係,又像是一根根冰冷的石柱或是木頭杵在原地,別說是禮貌的招呼,就連他們翻開書頁的聲音都十分的微小。
不過少女並沒有不適的感覺,反而是頗有興致的看向了周圍書架上琳琅滿目的書籍,有著一種又回到了小時候的錯覺,想起了匈雅提城堡的那間書房,只不過記憶裡的地方可沒有太多的光亮。
更加重要的是這間書房裡再也沒有豺狼的蹤影,也沒有四處張望巡邏的傢伙,像是整場宴會中唯一被遺忘掉的死角,在這裡打發掉最後的時間簡直再合適不過。
身邊那戴著鹿頭面具的男孩緊接又介紹道。
“這裡的幾位朋友們都不太適應宴會的節奏,都是迫於家族或是其它原因的無奈才跟進了會場,他們無一例外都是被我發現並帶到這裡的,這裡安靜,無人打擾,一時半會兒也不會被他們的朋友或是家裡人發現,可以消磨時間一直到宴會結束為止。”
說著,一雙鹿眼睛轉了過來看向艾麗莎,恭敬的詢問著。
“如果小姐您真的一會兒有要緊的事情,要麼現在就只當是我執意要帶你參觀書房而已,沒關係的,只是希望您不要把這裡的位置告訴其它人,以免這些朋友們安逸的氛圍會被破壞掉,抱歉這一路上神秘兮兮的,對您有所隱瞞。”
男孩的語氣停頓了一下,話鋒一轉又繼續說著。
“但如果你想一勞永逸的避免再被騷擾,或許也可以考慮在這裡多待上一段時間,我不敢說自己閱人無數可以看透人心,不過直覺試著告訴我,您的心靈可能與那幅威尼斯黑麵不同,或許會比較喜歡獨處在安靜的地方,就像是我一樣。”
說到最後鹿頭男孩的語氣慢慢的低沉的下去,像無奈的嘆了口氣。
隨後像是合格的紳士般為艾麗莎抽出了一把最近的椅子,用自己的袖口抹去上面並不存在的落灰,將選擇交到了黑髮少女的手中。
艾麗莎自己猶豫了片刻,雖然清楚這一趟行程的目的可不是為了來享受閱讀時光,但眼下想要找到另一間沒有豺狼巡視的屋子並不輕鬆,剩餘的時間就在這裡消磨掉也是個不錯的點子,能夠有效的規避風險。
如此想著,艾麗莎說不清具體為什麼,變得信任起了那頂著鹿頭的男孩,或許他的聲音不像是撒謊......又或是艾麗莎喜歡他禮服上的白薔薇花紋,還有那紅黑搭配的正裝服飾也看著親切眼熟。
沒有說話,只是無聲的接受了那份禮貌的邀請,艾麗莎側過身來壓了壓自己的裙襬坐了上去。作為整場宴會中少有出現的座位,這把椅子鬆軟的坐墊與靠背已經算得上是相當的舒適,只不過艾麗莎似乎忘記了些什麼。
自然而然的入座動作卻使得自己身上那要命的束腰帶再次縮緊,勒得艾麗莎一口氣沒喘上來輕微哽咽了一聲,差點讓嘴裡咬著的扣子鬆動,連忙用手捂住了面具之後才慢悠悠的調整好了呼吸的節奏。
旁邊的鹿頭男孩愣了愣。“您還好嗎?小姐。”不過還不等艾麗莎解釋,那年輕的雄鹿似乎又想到了什麼,突然抬起一根手指語氣興奮的說道。“對了,請再稍等我一分鐘,很快就會回來。”
說完,他突然興致滿滿的快步走向了不遠處的書架,時而昂起臉來看向書架的高處,讓頭套下方露出他真實的脖頸面板與男性的喉結。時而又彎下腰來尋著書架的低處,左右的尋找著,像是在尋著一本他經常會拿出翻閱的書籍。
而艾麗莎在等待著過程中則也是四處的張望著,無意間看向了坐在她身邊的陌生人。
從身高體型來看大概是個成年人,也是個看不出來真實性別的傢伙......但狀況與艾麗莎不同,而是著裝品味實在過於獨特,或是直接用糟糕透頂來形容,渾身套著極其簡陋的袍子,簡直不像是合格的貴族。
臉上戴著的面具也讓人看不出來到底是什麼動物,好似像是猛禽,又或像是某種海里的魚類,面具又破又舊,帶著縫縫補補的痕跡,殘缺的部分暴露出了下面黝黑的面板......不清楚是另一層的面紗,還是膚色本就如此。
那人像是察覺到了艾麗莎的目光,閉合上他手中古老的書籍,以古怪的方式微微轉動著僵硬的脖子......那種令人討厭的感覺比他的視線先行一步朝著艾麗莎撲了過來,完全出於身體的本能便及時避開了視線的交流。
也不再朝著自己的身邊看去。
正如那鹿面具的男孩所說的那樣,時間的確剛剛只過去了一分鐘左右,就在艾麗莎身邊的怪人起身離開之後,黑紅禮服的鹿頭男孩也帶著一本書走回到了少女的身邊,並好似對待寶貝似的,將那本書平放在了艾麗莎身前的桌面上。